第4章 美色误人

青年别开脸，垂下眼眸。

        沈容松开对他胸膛的压制，捏住他下巴将他脸掰过来，“你躲什么？杀我你都敢，看我两眼你就不敢了？”

        沈焕只能被迫对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双眼，清明澄澈，此时笑得弯了起来，格外明亮动人。

        是的，格外明亮动人。

        沈焕狠狠盯着她。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倘若……倘若是个普通的女子，他也不至于这般愤恨，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恶匪，长着那张梦境中无数次出现的面孔。

        “你哑巴了？”沈容调侃她，“你是和穆紫鹰有仇呢，还是替天行道啊？”

        沈焕只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开开合合，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他盯着她露出的半张脸看了半天，终于开口，“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他一击失手，或许今天就要死了。

        “小哑巴，你终于舍得说话啦！”沈容笑盈盈的看着他，“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对我笑一个，我可不喜欢你这冷冰冰的样子。”

        沈焕：“……我不会。”

        “胡说八道，哪有人不会笑的。”沈容拇指食指按在他薄唇两侧，左右向上拉开——呃，好吧！

        比刚刚他在院子里假笑还难看。

        “那你哭一个……或者生气？愤怒？害羞也行？”沈容揉揉他的脸，虽然不算很软。但骨骼流畅，皮肉紧致，一点也不僵硬。

        算了……他闭上眼睛不说话。

        也好。

        “那你就……叫声好姐姐来听。”沈容犹不死心的道。

        沈焕蓦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叫声好姐姐啊，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沈容认真的看着他。

        若是细细查看，定能看见青年眼皮微微颤抖。他沉默良久，低低开口，“若我的要求是要你的命呢？”

        “也不是不可以嘛！”沈容若无其事的道：“你叫一声好姐姐，我把穆紫鹰的命给你，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见他一脸不可置信，沈容拍拍胸脯，“我可是向来言出必践，绝无虚言的！”

        “……为什么？”

        “唉，谁知道呢？”沈容故作忧愁，“你没听过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吗？大概是……美色误人，色令智昏吧！”

        从来没有人敢拿他的容貌这样开玩笑，可他此刻说不上是愤怒更多，还是震惊更多。

        青年沉默好久，久得沈容以为他又要装哑巴了。他却张开薄唇，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般，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姐姐。”

        沈容愣了。

        愣了好久。

        她擦擦汗，把架在青年脖子上的刀拿了下来，“既然……既然你叫了姐姐，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不能食言的，我这就把……”

        她本来打算告诉青年自己的身份，谁知青年打断她的话，“我想让你……把面具摘下来。”

        “什么？”沈容有点意外。她现在对自己的容貌早已不在意。不过突然听到青年的要求，还是有些奇怪，难道他见到自己这剩下半张脸生的好看，心生爱意，所以放弃刺杀？不然怎么明明眼里有时满是杀意，又有时傻呆呆看着她，要不然就转过头不看她。

        她拍了拍沈焕的肩膀，有点恨铁不成钢。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改变立场！啊！男子汉大丈夫，当意志坚定，不受外物所影响。你要看脸干什么，难道脸好看你就不刺杀了？年纪轻轻，当志存高远，心有天地。千万不可溺于美色，不辨是非，听到了吗！”

        她把面具摘了下来，让他清醒一点，“不过姐姐我说话还是得作数的，既然答应你了就得做到。”

        沈焕看着她另一半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容封了青年周身几处大穴，让他可以自由走动，只是使不出什么力气。防止他偷偷跑下山。

        耽搁到半夜，她又带青年去沐浴更衣，又帮青年安排房间，青年跟失了魂一样任她摆布。搞得她总是时不时生出一些邪恶的想法。

        不急不急，她拍拍自己的脑袋，来日方长。

        话说昨晚周豹强行带走小荳，怕她误事，一掌将她打晕，扔回她房里。

        穆紫鹰的紫辰院只住了她一个人。夜里有岗哨在外巡逻，小荳每天都是白天才去伺候她。

        小荳一早醒来，脖子酸痛的厉害。但是她想到昨天的事，立刻爬起来去找穆紫鹰了。

        她跑到院门口，刚准备敲院门进去。岗哨一把把她拉到一边，“你来这么早干嘛？山主肯定还没起。”

        “昨天那个坏男人走了吗？”小荳着急的问。

        “嘿嘿嘿……”岗哨笑了笑。

        “嘿嘿嘿是走了还是没走啊？”小荳大力摇着他的胳膊。

        要不是小荳是穆紫鹰入了眼的丫鬟，只怕早被打死八百回了。岗哨用力抽出几乎要摇断的胳膊，没有好气的骂到，“缺心眼的死丫头，山主昨晚上快活着呢。不会说话就别去多嘴，少给山主添堵。昨晚上两个人折腾到半夜呢，今天肯定得多睡会儿，你别去碍眼啊！”

        小荳眼泪流了出来，“山主明明只喜欢小姚哥哥的……”

        “滚一边去。”岗哨把她推攘走，“别在这碍事。”

        谁知小荳一下子推开门闯了进去。

        沈容浅眠，听了声响带上面具披衣起来。昨天她的卧房一片狼藉，她只得歇在院中的耳房。

        只是可惜，耳房居然有两间，还都是收拾好的。

        小荳闯进正厅，又奔向内室，空无一人。

        里面桌椅倒了一地，帐子也破破烂烂。她瞪圆了眼睛，突然嘴巴一咧，“哇……山主……”

        “闭嘴！”沈容走进大厅，她真是受够了这个缺根筋的黑脸傻妞，永远都是哇哇哇地哇个不停。诚然她也喜欢热闹，但她不是喜欢聒噪。

        这丫头没眼色不说，不怕骂也不怕打，若说她对穆紫鹰还有一点佩服，那真是佩服她怎么能忍下这样一个丫头。

        “山主，你没事吧？”小荳收起眼泪，跑到她面前，突然看见她脖子上的血痕，嘴巴一咧，“哇……唔！”被沈容捏住两瓣肉嘟嘟的嘴唇合在一起。

        “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去把我的早餐端过来，不要问问题，不要说废话，快去！”

        小荳眨眨眼，飞快的跑了。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昨天沐浴完拆掉鲛绡后，似乎忘了抹药包扎，虽然不再出血，但还挺疼。

        她找出药粉随意包扎了一下，在衣柜里扒拉出一件高领的绛紫裙衫换上，小荳已经送来早餐了。

        早餐是一碗白粥，两颗水煮鸡蛋，一碟凉拌豆腐，还有一份白饼。

        看着好没胃口。

        可是穆紫鹰这些年饮食习惯一向稳定，沈容也不好明显改变，也就维持原样。偶尔让小荳在她院里的厨房做上两次，还不如吃原来那些。

        穆紫鹰看了一眼早餐，“你怎么只端一份？”

        “我路上吃过了山主。”小荳热情的看着她。

        沈容：“……不是给你的，再端一份过来，快点。”

        小荳一愣，看着沈容走向院中东耳房，一会儿，一个漂亮青年跟她一起出来。

        是昨天那个坏男人！

        小荳心都碎了。

        她一把上去拉住沈容胳膊，“山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说要把他送走吗？你这样对得起小姚哥哥吗？”

        沈容愣了一下，看着义愤填膺的黑脸小丫头，这不是个普通的丫头吗，她怎么敢管我？会不会她和穆紫鹰还有什么别的关系？肯定是，她得问问姚元琮。

        小荳还在控诉她的不贞行为，拉拉扯扯间沈容猛一扭头，正准备骂她。脖子一痛，忘了这茬，感觉伤口要崩开了。

        她立刻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把小荳撵走，“赶紧去端饭，哪儿那么多废话。”

        小荳呆住，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跑走了。

        沈容把早餐推给青年，“呐，你先吃吧！”

        青年倒也不客气，看都不看她，接过早餐吃了起来。

        昨天也不知道岗哨去哪儿找的男子衣衫，有点短小。青年一抬手，依次看见修长有力的手指，骨骼分明的手腕，光洁滑腻的小臂，再往上就隐进了素白的衣袖里。

        沈容看着他吃着，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也没说几句话，沈容有些头疼。话多的太多，话少的太少，这都什么事！

        再说她并没有真把他怎么样不是……虽然她确实有点想。

        “你呢，在山上安安分分待几天，要不了多久，我就带你下山。”沈容踢踢他的脚，“听到了吗？”

        ……

        “你今年多大？脸瞧着年轻，人看着又很老成，肯定还未成家吧！不过像你这样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文武双全，有胆有谋，按说追你的姑娘应该不少！”

        ……

        “不过你没成家也不奇怪。你看你，年纪轻轻，整体摆出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嘴巴长的再好看也不能光用来吃东西啊……”

        青年吞粥的动作顿了一下。

        “也要用来说说话，哄哄人的。不然再好的姑娘时间久了也熬不住，你说是吧！”

        青年又继续吃饭。

        ……

        “你叫什么？”见青年还是不说话，她继续道：“我总得称呼你吧。不然就叫你小哑巴？……小冰脸？……小白脸？……小黑脸？”

        “或者……”沈容思考了一会儿，“……小弟弟！”

        “……沈焕。”

        “沈焕？沈焕。”她拍手笑起来，继续道：“我就说咱俩有缘吧，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名字好，我喜欢。”

        沈焕看了看她。

        “你为什么不杀我？”沈焕问她。

        沈容心想我可是打算让你做相公的，怎么可能杀你呢。看着沈焕清冷倔强的脸突然就改了主意。

        她一挑眉，凑到沈焕耳边低声轻语，青年的耳根微不可见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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