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师兄

车开进了地下车库，没想到陈教授和吴琳琳都等在门口。

        三人下了车，徐洋跑到陈教授身边：“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声音，就出来看看。”陈教授没有看他，眼神落在了顾寅身上。

        顾寅看陈教授这样子，认命地解开了面罩，眼神飘忽了一下，从他脸上扫过。他这个昔日同门陈书辞，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看上去温温和和好说话的样子，里头不知道装了多少心眼。

        两年前顾寅休学，最生气的除了老师，就是他名义上的师弟陈书辞了。

        虽说是师弟，可顾寅却比陈书辞还小三岁。他大一就跟着老师做基因相关的研究，等他上了大二，陈书辞才跟着老师读博。他们的老师一共就只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是顾寅，另一个就是陈书辞。

        为着这早了一年的拜师，陈书辞不得不认他这个“小师兄”。但做起事来，显然还是陈书辞更像个师兄。

        两人也有近两年没见了。

        徐洋倒是没注意自家老师的眼神，认错般地低下了头：“老师，你让我去接人，我没接到。”

        陈教授这才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语气没有波澜：“这不是接到了吗？”

        徐洋抬起头，满脸问号：什么？接到了？哪里？

        吴琳琳连忙伸出手把这憨子扯到了一边，江游听见她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傻了？这就是顾寅！”

        徐洋顿时瞪大了眼，结巴道：“顾、顾寅？！那不就是老师的小师兄吗！”

        江游看了看这个叫顾寅的男人，原来这就是徐洋说的那个龟毛学长。

        顾寅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也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车上他们说的去东郊花园接人，接的就是他啊！

        陈书辞本想好好教训几句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话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回来了？”

        顾寅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小游。”陈书辞突然喊了江游一声，“你先带顾寅进去安置一下吧。”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开了又关，陈书辞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余下的四个人突然静了下来。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最后还是江游先开了口：“顾寅先生，老师让我带你去安置，你跟我来吧。”

        顾寅朝她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电梯。

        徐洋也想跟上去，被吴琳琳一把薅了回来：“你去干嘛？车里的东西不搬啦？”

        江游带着顾寅走到了走廊最末端，指着剩下的四间房间对他说：“这边还剩下这四间，您看看喜欢哪间？”

        15号房现在住着陆爱莎，16号则是江游住着。顾寅推开了18号的门，正好在江游的隔壁。

        江游学着之前徐洋带她入住的样子，检查了一下空调和水龙头，连话术都学了个一模一样：“您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我就住在隔壁。”

        好像没她什么事了，江游正要转身，却被顾寅叫住了。

        “等等。”

        江游又转了过来，面露疑惑。

        “你也是n大的吗？”

        江游摇了摇头，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以及为什么会在这个实验基地。

        “原来是这样。”

        顾寅此时的面罩已经摘掉了，微卷的头发被他胡乱地抓了抓，变得有些凌乱。也许是常年待在室内的缘故，肤色较白，英挺的鼻梁与富有侵略性的眉眼搭配，是那种站在人群中都会被一眼发现的长相。

        江游不自觉地就想离这样的人远一点。

        这样的人通常都会被评为“班草”“校草”之类的“草”，她的室友也曾一个接一个地扑上去，又一个接一个地哭着回来，然后拉黑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她们苦口婆心地告诫江游，初恋一定不要只看脸，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江游把她们的血泪教训都记下了，保证会擦亮双眼。可室友没想到的是，上了快两年学了，都没见她有恋爱的想法，隔三差五就有别的专业，别的学院的男生来问她们“江游有没有对象”。

        最后，室友也问她：“游儿啊，要不咱谈一个看看？那么多好同志追你呢！”

        江游不太理解：“不是你们叫我离男人远一点的吗？”

        “”

        江游的脚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是了，要离好看的男人远一点。

        顾寅正在解开自己的防护服，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他边解边对她说：“你也别那么客气，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不用叫我先生。”

        江游想着，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叫先生也怪怪的，过会去问问徐洋他们该怎么称呼。

        防护服被他挂在了椅背上，他看向江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只是休学了，学校应该还保留着我的学籍，要不，你叫我学长——”

        “师叔——！！”徐洋的大喊把顾寅的话瞬间打断，江游正好不知道该喊顾寅什么，这个称呼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顾寅的脸色当即变得有些难看，他瞥了徐洋一眼，陈书辞是从哪捡来这么个倒霉学生的？

        徐洋浑然不知自己在“小师叔”心里的印象已经跌入了谷底，兴冲冲地拖着板车过来。

        “师叔！”徐洋对自己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感到十分欣喜，“真是太巧了，我和小游去你家都没找到人，没想到就在超市碰到了！”

        顾寅被这个称呼震了震，见徐洋还要开口，赶忙制止了他：“叫学长。”

        师叔？你是要修仙，还是要取经啊？

        徐洋终于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学长”。

        吴琳琳赶了过来，也跟着叫了一声“学长”，叫完后却是把江游拉了出去：“小游，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江游于是跟着吴琳琳到了她的房间。

        顾寅见江游走了，有些失落，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眼前只杵着这么个傻乎乎的徐洋。

        “那个，徐洋同学，你要不先把这车东西搬到仓库里去？”

        徐洋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东西要搬，拍了拍脑门，依依不舍地和顾寅告别了。

        吴琳琳把门关上，江游看她的神情有些严肃，问她：“出什么事了？”

        “小游，你知道周竞吗？”

        江游对这个名字也算是印象深刻：“知道，怎么了？”

        吴琳琳告诉她，在救周竞回来时，他曾提起过他的室友是在14号晚上突然不见的。

        n大的宿舍是两室一厅的构造，每个卧室住两个学生。异变发生后，宿舍里只有他和他的室友。

        “他向我们提出了一个观点，饿死的人会突然消失，尸骨无存。”

        江游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他怎么知道是饿死了？”

        吴琳琳叹了口气：“他原本还不想说，在我们的追问下，他才告诉我们，10号，他趁室友去卫生间的时候，把室友关在了外面。他听见室友的声音从洪亮变得微弱，最后不再出声，而他打开门才发现，人不见了，宿舍的门却始终没开过。”

        “他理直气壮地跟我们说，食物就那么多，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他是为了自己打算。”

        江游的心里不太舒服：“所以他为了自己能多吃一点，活得久一点，就不管室友的死活了？”

        吴琳琳对着她点了点头，他们都没想到这种泯灭人性的事就发生在他们身边。

        也许是他们对这世间还抱有希望，觉得秩序终归会恢复，生活也终归会回到正轨。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到自己的学校，完成未完成的学业，继续做该做的研究。

        可周竞的选择，像是在告诉他们，这世间的秩序已经隐隐出现了崩坏的迹象了。

        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事。”吴琳琳按着江游的肩，语气郑重，“你看起来单纯乖巧，我和陈老师都担心你会被人骗。”

        “你记得多留个心眼，多和自己亲近的人待在一块。”

        江游感谢了她的好意，她本也不打算和周竞打什么交道，现在更是要离远点。

        “那饿死的人，是真的消失了吗？”

        吴琳琳摇了摇头，说他们也毫无头绪。陈教授现在在研究幸存者的基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答案。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外面是宋阿姨的声音：“小游，琳琳，吃饭了！”

        两人携手出了门，路过18号房间的时候，江游看到里面是空着的。

        餐厅里，徐洋正帮着宋阿姨打饭，没有看见顾寅。

        “小游，顾寅学长去负三楼了，要不你下去喊他来吃饭吧！”徐洋现在抽不开身，不然是真想去看看负三楼到底有什么。

        负三楼也有一条长走廊，左边一排有10个房间，右边则只有三个。

        顾寅此时正在右边第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堆了很多东西，顾寅面前是一个呈球状的金属物体，直径大约1米，两侧都插着许多电缆。

        江游走了过去：“顾寅学长，这是什么？”

        顾寅向她介绍，这是他前几年从h市买来的人造磁场的次品。

        首都和h市其实一直在为地磁的变化做准备，计划在这两个地方建造磁场，来支持通讯。这次的异变过了这么久，通讯都没有恢复，不知道是首都还是h市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来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次品激活。

        “成功了吗？”

        “还没有。”顾寅抬起头，看了看江游，“你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游告诉他该吃饭了，她看着顾寅关上门，金属球体周围的电源灯依然在不停闪烁。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电磁波带着一条条讯息，奔向了遥远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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