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我们的怀疑跟你方向基本一致，但是孟秦此前已经基本洗清了嫌疑，你为什么会想到他？……什么？他和石香兰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你怎么确定……好，我知道了，我会去和春堂派出所找户籍警邱红核实消息。”徐铭一只手拿着电话，神情严肃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我知道的基本就是这么多。”宋静湖不明白邱红为什么耽误了整整三天，都没有将孟秦和石香兰的关系告诉办案的刑警，她也想不到刘晓亮从普通伤风感冒一路烧成脑膜炎，带累的邱红请假三天，根本无暇他顾。

        但此时她也来不及去联系邱红传递自己掌握的消息，再犹豫下去失踪被拐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不管警察是否相信，自己只能和盘托出。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问问小富二代的情况“我们班上也有孩子被拐走了，是个四岁的男孩儿，叫杨筱楼，您那边有他的消息吗？”

        “杨筱楼？”徐铭停下笔，“秦川区那个被舅舅带走之后消失的孩子？”

        “对，就是他，他怎么样了？”宋静湖急切地问。

        “我们搜查了他舅舅留下来的摩托车，在排气管和后轮挡泥板的夹缝中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有几个儿童画和一些符号，刑侦技术科分析了一早上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现在只能确定这张纸条确实来自杨筱楼这个孩子，但是……”

        “纸条！？”宋静湖几乎跳了起来，她拿电话的手都在颤抖，“那上面是暗号！”

        “什么暗号？”一旁对着纸条冥思苦想却毫无头绪的刘勇急不可耐地夺过听筒，“你能认出来写的是什么吗？”

        “我不能，”宋静湖又急又喜，几乎破了音，“但是，但是我们班有个小女孩可以，那是他们两个一起编的暗号。”

        刘勇和徐铭一跃而起，徐铭抓过窗边的传真机用颤抖的手启动，“丫头，别挂电话，问问老师你们幼儿园有没有传真，我们把纸条给你传过去。”

        宋静湖回头看向同样一脸激动的园长，园长忙不迭去自己办公室打开传真，又接过电话告诉对方传真号。

        几分钟后，传真机吱呀作响，打印出了杨筱楼留下的纸条。

        宋静湖拿到手上一眼就认出来了熟悉的“母鸡下蛋图”，虽然后面的内容有些陌生，但这让她确定自己的推测没错，感谢上帝，拼音都认不全的小富二代在危难关头很是靠谱。

        “敏敏！敏敏！”她抓着薄薄的传真纸飞快地跑向教室，“杨筱楼留了纸条！杨筱楼被抓走前留了纸条！”

        李秋敏腾的坐起来，抹干净眼泪抓着宋静湖不住发抖的胳膊仔细分辨。

        “舅舅……老鼠舒克……飞机，魔方，魔方大楼……飞机加大楼……”李秋敏被宋静湖一路念叨着拉到幼儿园的教师办公室，电话那边的警察正屏息凝神的等着她。

        “飞机加大楼……是机场！”李秋敏扬声说到，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年轻点的小警察就已经跳了起来，“别急，还有呢。”刘勇一把把人拽了回来。

        “108……108……这个108是什么来着？”李秋敏额头上急出来了一层细汗。

        “会不会是水浒传，一百单八将？”郑霄焦急地忍不住嘟囔出声，被徐铭一巴掌扇在后脑上，讪讪地闭了嘴。

        “我想起来了，108代表的是中华小当家的黑暗料理界！料理，饭店！”李秋敏抓住话筒，“杨筱楼被他舅舅带到了机场附近的一个饭店里，最后这个5表示葫芦娃里的老五水娃，这个饭店附近有水！”

        “太好了丫头！”刘勇不由喊了一声，一边的徐铭已经对照着地图圈出来了机场附近有河流流经的范围，电话一撂，办公室里连轴转了三四天的刑警一下好像又都充满了电，一句话都不用多说，他们就整装跟着刘勇冲下了楼。

        “警察同志，”从滨城大学请来的翻译推醒累到睡着的警察，“这个人喊了半天要上卫生间，您看要不带他去解决一下？”

        王可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人。

        那个外国人顶着一头枯草一样的乱发，带着手铐的双手不住敲击着椅子，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懂的鸟语。王可环视四周，发现举凡还有战斗力的都在外面找孩子，值班室里七躺八歪打呼噜的这批，全是两三天没休息实在熬不住了的同事，犹豫半秒，他无奈地拢了拢衣服，将审讯室的门打开，一个人押着叶戈尔往卫生间的走。

        叶戈尔状似急切地拽着王可加快脚步，疲惫的警察只能三步并作两步把他塞进洗手间，皱着鼻子看他拉开裤链放水。王可也熬了两三个通宵，刚刚补了几个小时的觉，这会儿困得头疼不说，还一阵一阵的觉得身上发冷，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恐怕是有发烧的趋势。他听着水声停了，就往旁边让了几步示意犯人去洗手。

        枯瘦的男人仿佛瘦长鬼影一样缓慢的走向洗手池，在经过王可面前时突然脚步一转，用手铐铐住的两只手猛击他的太阳穴，遭受袭击的警察发出一声痛呼，叶戈尔却没有给虚弱疲惫的他继续呼救的机会，他用手铐勒住了王可的脖子，一只手捂紧他的口鼻。

        王可在重击之下眼前发黑，但多年的经验此时赋予了他反抗的肌肉记忆，他向后撤步贴近了叶戈尔的身体同时猛地下蹲，一只手抓着他没什么肌肉的手臂，另一只手向后伸抓住了他肩膀处的衣服狠狠往前一蟀，挣脱了叶戈尔的束缚。

        “老实点儿！”王可一边紧迈几步猛扑上去控制叶戈尔的行动一边大喊，“来人帮忙！这瘪犊子要跑！”他的话音还没落，地上的叶戈尔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过身来，两手抱拳从侧面挥向他的喉咙，指缝间有一线银光一闪而过。王可躲闪不及，叶戈尔指间的刀片将他的喉咙横向划开，年轻的警察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鲜血就从他的脖子上喷涌而出，他的气管也被一并切断，只能发出细微的嗬嗬声向下倒去。

        叶戈尔将他倒下的身体一脚蹬开，将脸上湿滑的血液抹了抹，扎进手里的刀片□□随手扔在了地上。他脱掉满是鲜血的外套，趁其他警察还没有赶到，像只猿猴一样攀上卫生间的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此时休息室里被王可叫醒的方浩力和四五个同事才冲到二楼的卫生间，有那么几毫秒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他扑向王可时摸到了尚且温热的鲜血，看见他已经彻底散开的瞳孔和再也不会回应他呼唤的眼睛，理智和超出理智的愤怒才重新降临在他身上。身后的同事有的去打120有的冲下楼去追人，方浩力只能颤抖着双手将王可放平在卫生间门口的地砖上。

        “王八羔子！”方浩力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声嘶力竭的大喊，“你给我等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卫生间的沾着王可血液的窗户，纵身一跃。

        “浩力！”听见动静从一楼休息室直接翻窗出来的姚鑫看他满身是血的跳下来，心道不好，“我好像看见那黄毛崽子了！翻墙往西跑了！”他在前面边跑边喊道，身后是几个抓着装备赶上来的警察。方浩力几步赶上了他，还没等多问，就有人抓着他的胳膊和沾了血的衣服狗一样呼哧带喘的闻了两下。

        宋峰奇因为儿童走失案被紧急调来市局刑侦队才两天半，还不熟悉这里的气味。他刚刚带着小队截住了一个拐走儿童的人贩子兴高采烈的归队，才走到市局门口就闻见了人血的浓烈铁锈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另一边传来抓犯人的喊声，来不及多想，他把刚抓住的人贩子塞给同事，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

        “宋峰奇，”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方浩力点点头表示明白，干脆把自己沾了血的袖子撕下来递给了他，姚鑫回头看见他，招招手让身后的同事跟着他，自己也收慢了脚步让宋峰奇跑在前面避免自己的气味干扰他。

        方浩力露着一条胳膊也跟在后头，看他嗅闻和确认的动作不多，心里多少有点儿担心，“成吗兄弟？”

        宋峰奇调整着气息比了个ok的手势，“我宋疯狗不是白叫的。”他带着身后六个人转弯翻墙，一路狂奔。

        叶戈尔也知道自己杀了中国警察，恐怕落不下什么好，但此时的他没什么别的选择，老板手里攥着他最后的希望，如果不能找到联络簿副本，就算中国警察不难为他，他也命不久矣。他一边跑一边在脑海里梳理思路，那个中国男人利用自己的情人组建自己的魔窟，但遭到冷落的那个老女人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她藏起来的那本联络簿上不仅有这五年来孟秦所有的“顾客”信息，还有孟秦和老板联络的大部分记录……自从两年前惹上中国警察，老板差点被一对不要命的警察父子在自己的卧室里绑架。现在老板为了躲避家族权力纠纷，人在中国境内，如果让警察拿到了那本联络簿……叶戈尔不愿意多想，他努力集中精力回忆张胜男这几天去过的地方。

        事实上，从张胜男离开洪山区保育院那个逼仄的地下室之后，跟着她的人就不止一波，孟秦派出去的人最早被她甩开，他们原本打算不时放出张胜男的踪迹牵制警察人手的算盘也就不得不落空，而库德里亚和叶戈尔虽然也几次跟丢了人，但叶戈尔凭借猎人般敏锐的追踪能力又几次抓住了张胜男的小尾巴。

        最成功的一次，他们甚至真的抓住了那个女人，只可惜她将联络簿藏在了其他地方，叶戈尔百般折磨，她也不肯吐口。更令叶戈尔意外的是，那个被打的半死的女人居然还能还趁着库德里亚那个傻子不注意再次逃脱，跑到了警察局附近，导致他们不得不正面对上疯狂的中国警察。他回忆起身后阴魂不散的警车和紧追不放的警察，又想起刚抬起枪就被击毙的库德里亚，生生打了个哆嗦。

        金发男人铁灰色的眼珠转了转，在心里勾勒出那三天张胜男的行进路线，身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她停留的时间足够藏东西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她在郊区的父母家，那里同时还寄养着那个女\\表子的女儿。以那个女\\表子一提到女儿就像母狼一样凶狠的德行，叶戈尔觉得她不会把他们争夺的东西放在女儿周围引来灾祸。

        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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