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宋镜湖一时之间毛骨悚然，颤抖的几乎站不起来。如果是父母，那他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换得了自己的穿越？

        按照自己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来推断……这世界上唯一能与生命等值的，恐怕，只有生命。

        “镜镜，镜镜！把包菜拿过来！”周秀兰在店门口的喊声宋镜湖都几乎听不到，“这孩子这耳朵好像是后安上的一样，动不动就接触不良。”，周秀兰一边和客人抱怨女儿，一边撂下手里的活计往屋里走。“我叫你呢，没听见啊？”

        “啊…妈，”宋镜湖勉强把表情恢复正常，“怎，怎么了？”

        “怎么了？”周秀兰把盛满包菜的大托盘拽走，一边还不忘数落闺女，“让你走两步比指使你杀人还难，就不能帮我干点活儿，让我省省心多活两年？”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宋镜湖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口干舌燥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啪的一声砸在手背上。她起身穿过后厨走向店后的窄街。

        “系统，你给我出来。”

        “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知道为我的穿越付出代价的是什么人。”

        “对不起，您的权限不足……”宋镜湖火气蹭的一下窜上来，“少给我来这套，我穿越回去你肯定有的赚，要是不告诉我付出代价的人是谁，我活过这几十个小时就特么自个儿死去，到时候你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到。”

        系统再次沉默，类似电脑风扇的白噪音响了大概半分钟，在宋镜湖耐心几乎耗尽的时候，系统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您选择放弃任务，已支付的任务悬赏也不会退还给悬赏者，系统将随机选择其他任务者完成任务。”

        “什么意思？！我不穿越就要换个人去帮我消除遗憾？”

        “是的。”

        “完成任务之后我爸妈给你的寿数就会送给他？”

        “完成任务者将获得任务悬赏。”系统依旧没有情绪。

        “然后我两天后还是会死？”

        “放弃任务后系统将无法干预您的生命时间。”机械声毫无起伏。

        “我日你祖宗！”宋镜湖一把拽下脖子上的玉摔在地上，那一小块白色的石头丁零当啷的滚到僵尸车的底盘下面消失不见，系统的声音却阴魂不散。“您需要在24小时内决定是否接受任务。”

        “不是，”宋镜湖说话带了点哭腔，气的原地直转，“我一个快死的人，干嘛非得没有遗憾？就让我痛痛快快的死了不行吗？□□寻仇还讲究一个祸不及父母亲朋呢，我爸妈四五十岁的人了，活一天少一天，你跟他们较什么劲啊？”宋镜湖几乎哭出声来，“你要拿就拿我的命，干嘛祸害他们？”

        “友情提示，您需要在24小时内决定是否接受任务。”

        宋镜湖彻底炸了，“他妈的，有种你出来，还高等文明呢，就他妈知道坑蒙拐骗威逼利诱，有什么能耐你冲我来，欺负我爸妈算什么本事？”

        “您需要在24小时内决定是否接受任务，逾期系统将选择其他任务者。”

        几分钟前还开开心心穿包菜的姑娘颤抖着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声音压抑而嘶哑“我快死的人了，你冲我来行不行我什么都不遗憾了，你把他们给你的寿数还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爷爷，祖宗，活神仙，还给他们，成吗？”

        “您需要在24小时内……”

        “24小时你大爷！”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我接，我接还不行吗？”宋镜湖几乎绝望的爬进布满灰尘的车底，用手在一片漆黑中摸索那块小小的石头，“我要是死了我妈也活不下去，”她想着，“她拿命换的机会，我不能浪费。多活一天是一天，不能让我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要不然她得多伤心啊。“

        她在陈年的灰堆儿里摸到了那块白玉，之前为了诈系统套话说它是地摊货，其实不是，这是块和田玉籽料，是她外公送给她的周岁礼，她从小戴到大，平日里磕碰一下都心疼半天。

        用衣服角擦了擦，温润的玉坠子未经雕琢，安静的躺在她手心里，宋镜湖心里五味杂陈，“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宋镜湖说自己找了兼职，没有去店里，收拾了器材设备打车去约好的地方。

        自从确认自己接受任务之后系统就安静如鸡，徒留宋镜湖生着闷气。

        倒也不是生气爸妈跟系统做交易，而是生气自己明知道系统谎话连篇，但却束手无策。这种被人用阳谋算计的感觉实在憋屈。

        滨城的冬季总是有点灰蒙蒙的，空气质量受冬季取暖影响很大。宋镜湖嗓子里面发苦，快走几步进了公寓楼。

        “到的这么早啊大摄影师，我刚起床没多久，你稍微等一下，模特到了咱们就开工。“淘宝店主顶着一头奶奶灰的长发给宋镜湖开门，商业性loft装修的不错，一楼客厅里搭了个摄影棚，二楼自住。店主养的哈士奇高踞于沙发靠背上，用智慧的眼神凝视着宋镜湖。

        店主像个花蝴蝶，东扑一下西扑一下，看着还没有哈士奇稳重。宋镜湖手里先后被塞了冰红茶雪糕话梅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吃哪个。她在心里笑着叹了口气，微信名字能起成“你的二狗”，这姑娘绝非凡品。

        “屋里头暖气太足，你脱了衣服吃个冰棍儿，模特还得等会儿呢，早高峰路上堵。“

        “好。“宋镜湖撕开雪糕纸袋，坐在那里几口吃完，站起来摆弄设备。”模特没来，我先拍衣服的细节图，咱们争取早点收工。“

        花蝴蝶推着一排衣服扑过来，一巴掌扇在狗屁股上，哈士奇嗷嗷叫着窜下沙发，“不着急，大摄影师您慢慢来。”

        二十分钟后，模特才姗姗来迟，嘴里一连声道歉，说是闺蜜的偶像自杀了，昨天晚上安慰到半夜，今天早上起来的晚了点。

        宋镜湖心说这年头娱乐圈也不好混，动辄还要把命搭上。花蝴蝶店主显然是个追星少女，对于这种八卦极具参与热情，一边帮模特调整造型一边接话，“哎，是不是那个谁，叫什么季听松还是什么的，会拉小提琴？我也听说了。”

        “对，就是他，我闺蜜是艺术生，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这人还挺有名气的，说是个神童，前两年还给外国电影做过配乐呢，电影火了他也跟着火，可惜，还挺年轻呢。”模特小姐姐趁着理头发的空挡跟店主闲聊。

        “他粉丝多吗，我这两天听见这事儿第二回了。”宋镜湖从衣服堆里抬头问道。

        “也不算太多，c站有个□□十万粉丝吧，古典乐嘛，毕竟小众。据说专业素质很过硬，不过我闺蜜就是个颜狗。”模特笑了笑，“就喜欢那种胡子拉碴的忧郁大叔。“

        “不是说不到三十岁吗，怎么就大叔了？”店主翻腾着自己的首饰盒子往模特身上搭，“难不成长得着急？“

        模特噗的一声笑出来，“哪儿啊，他帅是挺帅的，但是长头发又留胡子，看着老气罢了。更何况玩儿音乐的，有几个正常人。”

        店主也跟着笑，笑完叹了口气，“世界上的帅哥又减员了，跟我谈恋爱的希望更渺茫喽。”

        三个姑娘嘻嘻哈哈的拍完了样片，因为着急回家修图，干完活，三个人加了微信，宋镜湖下午就走了，剩下两个人约着出去吃了个饭才散。

        冬天天黑的早，才六点多一点儿路灯就亮了。宋镜湖裹紧围巾，现在自己只剩下一天多就要穿越，穿完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大学毕业这五年她攒下来十来万块钱，连给爸妈养几年老都不够，更别提安顿他们的晚年。再加上改变过去的自己必然会给父母带来影响，是好是坏都不一定，未知数就更多了。

        宋镜湖心里满是无奈。

        回到过去，完成遗憾，说的好听，谁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熬了一个通宵修完图，宋镜湖把图片格式调整到合适的大小发给店主，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之后又按着二狗店主的要求稍微改了改，总算在自己穿越之前把事情结束了。

        而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宋镜湖推说自己熬夜赶图太累，没有去店里帮忙，一个人留在家里整理用过的拍摄设备，顺便做做家务。

        “倒计时五分钟，请做好传送准备。”消停了两天多的系统死灰复燃，声音里充满雀跃。

        “你又不穿越，这么高兴干什么？”

        “因为我终于把你忽悠啊不是说服了，你看，这事儿对你而言有利无弊，干嘛总想那么多呢？”系统恢复了没心没肺的快活。

        “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有的时候你很像个有情感的生命体，有时候又完全像个人工智能？”

        “您的权限不足……”

        “得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宋镜湖泄气的坐在沙发上，滨城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客厅里阳光满地。

        “倒计时三分钟，任务者宋镜湖，女，1994年7月15日出生，是否确认你的身份？”

        宋镜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点点头，“确认。”

        “倒计时两分十五秒，任务者宋镜湖，你现在是否意识清醒，不受胁迫？

        女孩儿眼中隐隐有泪光，但是她依旧点头，“是。“

        “倒计时一分三十秒，任务者宋镜湖，你是否自愿接受重圆人生任务？“

        “是。“

        “倒计时一分钟，任务者宋镜湖，您的传送起始时间坐标为公元2021年12月27日8时37分19秒，空间坐标为44°06′n126°25′e，传送终止时间坐标为公元1998年3月2日00：00：00，空间坐标为44°06′n126°25′e，是否确认？“

        “什么？1998年？那时候我才上幼儿园！“

        “即将开启传送通道，请确认传送坐标。“脖子上的白玉开始发出刺眼的白光，宋镜湖想扭过头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身体。

        “系统！系统！怎么回事？！我难不成幼儿园就有遗憾？你们这玩意儿有bug！“她在脑海里大喊大叫，系统却依旧只有机械般的声音。“传送通道已开启，为避免您与过去的自己相遇导致时空混乱，本次传送将只传送您的意识，系统会保管您的身体直至任务结束。您将回到1998年3月2日的身体中，祝您旅途愉快。“

        “愉快个屁，等等！“

        宋镜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冰窟窿里面，水面以上的声音和光明都在逐渐离他远去，四肢被冻得发麻，手指脚趾都传来刺痛，连牙齿都仿佛啃在冰块上。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知道自己即将变成小豆丁的恐慌，回到幼儿园啊，连小学都得重念，更别提中考高考，自己绑定的又不是个学霸系统，有必要遭这份儿罪吗？

        还记忆情感扫描，什么玩意儿！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幼儿园有啥遗憾。

        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痛骂系统，巨大的失重感就击中了她，仿佛梦中从巨大的山崖上跌落，宋镜湖从冰冷的传送过程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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