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喜欢男的

简随将车停在路边，他们开的这段路四周很静。林竹言看到简随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他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衬衫袖口挽起，右手上有块腕表。

        林竹言知道他听到了，听到秦烈说的那些话，知道秦烈说的是谁，他那么聪明，想必也猜到秦烈的性取向。

        简随过了许久才回过身子，看向林竹言和他怀里的秦烈，深深夜色，他的眸光隐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

        林竹言听到他问：“秦烈是gay。”用的肯定语气。

        林竹言没有否认。

        又过许久，简随的语气带了些情绪：“你为什么会跟gay在一起？”他看向林竹言和秦烈的姿势，看向秦烈紧紧抱住林竹言的那双手和埋着林竹言胸口的脑袋，觉得自己的情绪快要压不住了。

        林竹言听到这话心口缓缓沉下，他似乎被人绑着石头扔进海底，没入鼻尖全是海水腥咸的滋味，他忽然开口：“开会儿窗吧。”

        简随一时没动。

        林竹言重复：“开会儿吧，我有点不舒服。”

        车窗缓缓下落，夜里的风吹进来，略微吹散了空气里的逼仄。林竹言让秦烈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而后抬头问：“我为什么不能跟gay在一起？”

        简随微怔，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竹言替他回答：“因为他是gay，你看不起同性恋？”

        简随轻吐出口气，解释：“我没有看不起同性恋的意思，国外什么性取向的人我没见过，”向他表白示爱的同性恋不计其数，他早就对这类群体无感了。

        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谈不上什么看不起。

        简随尽量平静道：“只是小竹子，你有没有想过，他是gay，喜欢的是男人，你和他这么亲近是不是不太好。”

        林竹言的情绪听不出什么情绪，或许是强行压着让人听不出：“所以我该跟他保持距离吗？”

        “不是应该，是必须。”简随声音坚决，“你非要跟他交朋友，我不反对，只是你得搞清楚他喜欢的是男人，你得把自己当成个男人，做朋友可以，但有的肢体接触没必要，你能保证自己对他没想法，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喜欢上你。”

        这种事情简随经历多了，长了教训，在国外的时候很多人的性取向你不知道，一个宿舍四个人可能两个都是gay,你管得住自己管不了别人，一个不注意最后既麻烦又尴尬。

        简随只当林竹言见得少了不了解，他可能只单纯想跟人做朋友，没考虑太多。从小到大，简随说是他兄弟，也算他半个哥哥，有些事情该说还得说，但他不知道林竹言喜欢他，天生就是弯的，听到这话心里有多难受。

        理智上林竹言知道简随说得是对的，情感上似有把尖刀扎在他身上，刀刀入骨。林竹言将手指掐得生疼，迷蒙中秦烈像是察觉到什么，睁开眼朝他的脸摸去，摸到一手湿润，他半醉半醒地问：“言言，你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传到前面人的耳朵里，简随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起来，他将安全带解开，就要打开车门。

        林竹言情绪激动地喊一声：“不准动！”

        他的声音低下来，微哑含着哭音：“你别动，不准过来。”

        简随僵在原地，片刻后放松身体向后靠去，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说了声好。

        “言言，”秦烈又问，“你怎么了？”

        林竹言一把将他抱住，死死抱住，他哑着声音说了四个字：“我心疼你。”

        这四个字，像箭一样扎到前面人的胸口上。

        林竹言的眼泪落在秦烈的肩头，烫得秦烈不知所措，林竹言抱着他边哭边说。

        “不要喜欢直男了，你们性取向不一样，不要喜欢他了。”

        “死直男有什么好的，我们放弃吧，回去我给你介绍一堆猛1，什么样的都有，我们不要他了。”

        秦烈以为他在跟自己说，拍拍他的肩膀说好。

        简随也以为他在对秦烈说，但不知怎么觉得坐立不安，越听越难受。

        一堆猛1，他从哪儿认识一堆猛1？

        哭了一阵，林竹言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从秦烈肩头起来，抹了把脸，哑着声音让简随开车。

        之后的路程简随和林竹言都一言未发，将秦烈送回去安置好，两人打车回去，进入电梯，在他出去前，简随拉住林竹言的手，低低喊了声:“小竹子……”

        林竹言丢开他的手，从电梯出去。

        林竹言彻底对简随冷淡下来，像是心死了，简随做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半分波动。

        简随察觉到林竹言的转变，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不让林竹言与秦烈过度接触？

        林竹言就这么在乎秦烈？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期间简随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他终于有点慌了，像是被林竹言隔绝在世界之外，身心都没有着落。

        他想，林竹言到底为什么这样？

        直到一日他下楼扔垃圾，看到一个男人跟在林竹言身后，手里捧着一束花。男人将花递给林竹言，林竹言像是拒绝了，不知怎么又接了，而后男人抬手摸了下林竹言的脑袋，冲林竹言笑着说了什么。

        林竹言背对着简随，简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点了下头。

        等林竹言转过身来，就看见简随踩着拖鞋，手里拿着包垃圾，像刚从楼上下来。

        林竹言怔了下，垂眸当没看见绕过他要走，被简随伸手拉住胳膊。

        简随看向他手里的花，笑道：“我去丢垃圾，要帮忙吗？”指的是他手里的那束玫瑰。

        林竹言沉默着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林竹言。”简随在身后喊住他，提高声音问，“那是谁？”

        林竹言依旧不理。简随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用了些力，让他没法挣脱，沉声道：“回答我。”

        林竹言声音平静：“与你无关。”

        简随的五指用力，拉着他向后退，逼问：“他为什么送你花？你们什么关系？”

        简随其实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他觉得荒谬，如果不是自己疯了就是林竹言疯了，直至林竹言回过视线，他听到林竹言缓缓道：“即将恋爱的关系，你不是猜到了吗？”

        “简随。”林竹言用力呼出一口气。

        有些事情压在心里十几年，几乎成了顽疾，连挖出来都会伤筋动骨:“简随，我喜欢男的。”

        简随像是傻了，抓住林竹言的手僵成了石头，林竹言轻轻松松地将他的手掰开。

        仿佛卸下一身的包袱，他弯着眼睛往回走，走到楼栋口，笑容淡了些，回头看了眼仍僵在原地的人。

        林竹言回到家，把花束放到茶几上，拿出手机同给他送花的那人发了消息：“抱歉，我们不太合适。”

        那夜从a市回来，林竹言决定彻底放下简随。七年里他一直没有谈过恋爱，不是没人追，男生女生都有，只是林竹言心里有人，一直没有答应。

        他以前觉得心里还没干净，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是对别人的不公平，可是后来想想，如果一直不曾开始，心里什么时候才能干净？

        总有人说忘掉一个人的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林竹言鼓起勇气试试，他让秦烈给他介绍了一个男生，试了两天就发现他不行。

        把这条信息发出去，林竹言才稍微放松下来，他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叹气，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得孤独终老。

        “想什么呢？这个不行咱们再换下一个。”次日秦烈过来找他，听到林竹言这话没忍住敲了下他的脑袋，“我都还没灰心呢，你丧气个屁，我手下优质猛1多的是，咱们一个个找，总有适合的。”

        秦烈抱着蕉蕉靠在沙发上，一边摸着蕉蕉的背一边道：“再说实在不行，不还有我嘛，要最后都找不到，大不了我俩凑合着过。”

        林竹言心想咱俩不是撞号了，话还没说，门口突然砰的一声。

        简随手里拿着钥匙，听到秦烈的话，没控制住手里的力道把门关重了。

        想了一夜的措辞让他忘了个干净，他的目光在林竹言和秦烈身上来回移动，定在林竹言身上，嘴比脑子快：“你跟他凑合，还不如跟我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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