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赫舍里轻轻点头，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朝北门而去。康熙看着被万千宫殿遮挡的北门，挥了挥手，“好了，朕累了，都回去吧。”

        回到寝殿，已经寅时。康熙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憋的透不过气。他一把揪开了自己的龙纹衣领，顺手抓起了御桌上三宝一直在添续的红茶。

        他喝了一口，全部吐了出来。随即将茶碗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朝外面喊道，“怎么这么烫，怎么当差的！”

        三宝以极快的速度奔了进来，收拾起了桌上碎成渣渣的茶杯和烂成两半的茶碟。默默地退了出去。他知道，此时的康熙，并不想听到任何人说话，只要照做即刻。

        御桌上的烛火欢快的抖动着，尽情的释放着它的炙热。康熙焦躁的坐立不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除鳌拜的前一天晚上。

        在屋内踱步许久，康熙仍然没有睡意，走着走着，竟走到了侧殿。那门还虚掩着，一阵微风吹过，屋内竟飘出几分花的香味。

        他鬼使神差的推门而入，水池之中，还飘荡着粉色红色的花瓣。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那条红色的绸布随意的躺在地上，那是刚才姜梓萱用来裹身子的。

        明明刚才还在静待临幸佳人，才短短几个时辰，却成了黄粱一梦。他俯下身子，拿起了那块绸布，轻轻地嗅了嗅，一把甩在地上，自言自语的骂道，“你敢离开朕？普天之下，敢离开朕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三宝端着清凉败火的龙井，在寝殿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康熙。他看着康熙，等他差不多把这次的火发完了，他才小心翼翼地进去，把茶端到康熙跟前，小声道，“皇上，请用茶。”

        康熙喝了一大口，吞咽下去。伴随着喉结的滑动，发出了重重的吞咽声。

        “去储秀宫！”

        今天因为不上早朝，所以顺着甬道一路走来，比往常清净许多。沿途清扫的宫人也少了不少，他们都被自己宫的主子安排打扫自己的寝宫。她们都知道，皇上来宫的几率会比以往多很多。

        康熙一路走来，心烦至极，走到储秀宫门口时，望着简简单单又安安静静的环境，不觉沉静不少。

        储秀宫就是这样，永远的佛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康熙进去的时候，没有让人通禀。直到他走到寝殿门口，值守的太监五斤才看见，吓得愣是一双眯眯眼瞪成了大眼。

        “主子，皇，皇上驾到！”

        没一会儿，容嫔才捋着头发，怯生生的走出来，小声道，“不知道皇上您会过来，臣妾…什么也没准备。”

        容嫔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裳，头上简单几根簪子，也是素素的，不打眼。他看着她手上的墨渍，问道，“又在抄佛经？”

        容嫔一愣，两只手摩挲着，擦去了手上的墨渍，“是，臣妾也是无聊，所以抄一些，祈福用。”

        康熙点点头，径直走到了屋里。他环视一周，只见桌子上是一碟厚厚的宣纸，上面用小楷，秀气的抄着金刚经的内容。在不远处，是一个小茶壶，茶是凉的，清淡无味。

        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几口咽下，长长的舒了口气，道，“还是你这里的茶好，清淡无味却韵味绵长，仿佛可以驱散这世间所有的烦恼。”

        容嫔走到康熙身边，从他手上接过杯子，又倒了一杯，问道，“皇上，臣妾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又…遇到心烦的事了？”

        康熙侧脸看看容嫔，道，“确实，朕想，你大概已经猜到朕为什么心烦，也听说了昨晚上的事了吧？”

        容嫔点点头，“臣妾听说了，听说察哈尔世子还闹出了人命。最后，敏贵人也…您是为了她心烦吗？”

        “唉…”康熙轻轻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一望不见边际的蓝天，心中更憋的难受。他转向容嫔，低头看着她的素色发簪，道，“容嫔，你历来与世无争。你是一个可以让朕推心置腹又没有顾虑的女人，朕可以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朕现在很失落。”

        容嫔点点头，“大概是因为敏贵人不在了吧，经常见的人，某一天突然走了，会怪想念她的。”

        “那你会想念她吗？”康熙问道。

        “会。”容嫔点点头。

        康熙想起了鳌拜诬陷容嫔阿玛的事，不禁对容嫔更添几分欣慰。

        “实话跟你说，朕现在胸口像堵着一团火，却又像露了风，感觉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朕和敏贵人一起长大。这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缠着朕，像个跟屁虫。有时她黏朕黏的近乎无理取闹，还发疯，朕看见她，就会想到鳌拜，便恨的牙痒痒。”

        容嫔点点头，“臣妾记得皇上说，您讨厌她。她走了，您不是该如释重负么？”

        康熙随手拿起一本佛经，随意翻着，“你知道吗？她现在就像一个迷。自从鳌拜倒台，她就像变了个人。她的眼神中，不再有对朕的钦慕，只剩下了小心翼翼，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冷漠。朕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被另一个人附身了。可是，她的音容笑貌和眼神却还是那么真实。”

        “这样的变故，任凭谁，又不会变呢？”容嫔抚摸着自己抄写的佛经，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在她的父亲没有被鳌拜牵连入狱前，她也是个活泼开朗，喜欢打扮，喜欢抓蝴蝶的小姑娘。

        “那你说，该怎么办？”康熙将佛经扔回桌子上，看着容嫔。

        容嫔低下头，小声道，“臣妾觉得，一切随缘，缘起则聚，缘灭则散。皇上或许可以不用太执着。”

        “不！”康熙站了起来，他看着天上滑翔而过的飞鹰，露出锐利的眼神，“朕是天子，是天生的征服者。没有哪个女人是朕征服不了的。你看着吧，朕不会让她称心如意。朕会让她心悦诚服的回到朕的身边。”

        说罢，他大步走出寝殿，“三宝，把九门提督传到乾清宫，朕要让他死死地盯住瓜尔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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