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part9

        夜色越来越深，森林中缭绕着浓重的雾气。江沉梦努力支撑着许墨，在其间穿行。因为害怕追兵，她都尽量避开了大道，专挑曲折的小路，所以这会儿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走到哪里了。肩上的许墨越来越沉，她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几乎快要半拖半抱了。

        “放我下来吧，他们不会追来了。”许墨的声音有些微弱，倒也还算清晰。因为挨得很近，呼出的气息刚好触碰在她的颈间，江沉梦心里不由一颤，手上的力气瞬间松了，也就顺势将他扶靠在最近的一棵树干上。

        “你怎么知道不会追来？”江沉梦喘着气，还是有点不放心。

        “因为hades怕死，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他也绝不会涉险。”许墨笑了笑，也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赞许，“所以说，你的威胁非常到位。”

        “我的evol保持不了那么远的距离，况且，我也没真打算跟他一块死。”江沉梦也稍稍松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

        “他又不知道……”许墨说着，突然咳嗽了一声，咳出一口鲜血，似乎是被呛了一下。

        “你怎么样了？”江沉梦赶紧凑过去检查他的伤口，肩膀处的血迹还在不断往外渗，浸透的衣服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没打中要害，暂时死不了。”许墨看了她一眼，“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上衣口袋里有手术刀镊子和急用纱布。”许墨的口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电影看过吧？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江沉梦愣住了，有点犹豫地开口，“我……不会啊。要不还是去医院……”

        “天亮之前我们应该走不出去。况且，医院更不安全。”许墨不禁又咳嗽了一声，声音也低了一些，“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多也就感染得更快一点。”

        江沉梦握紧了双手，不再多说什么，终于前倾，坚定地伸手，小心地撕开了许墨的衣服。许墨稍稍偏过头，方便她查看伤口。

        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月光朗朗地照了下来，再加上小道不远处的路灯，倒也看得清楚。许墨的左肩的伤口逐渐显露出来，子弹穿过的地方血肉模糊。

        “这……要怎么弄？”江沉梦的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不算特别深，切开伤口，把子弹取出来就行。”许墨斜了她一眼，“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手别抖，避开动脉。”

        江沉梦从许墨大衣口袋里摸出刀具，放在打火机上烤着消毒，“不愧是医生，随身都带着这些东西。”

        许墨哼了一声，没有回应，目光却落在她脖子上的伤口上。伤口虽然不算特别深，但还微微透出点血迹。

        “以后这么蠢的事情，别再做了。”许墨突然开口道。

        “什么？”江沉梦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许墨，许墨却已经避开了目光，没再说什么。

        “那……我就开始了？”江沉梦问道。

        “嗯。”许墨微微点了点头，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然后顺势靠在了她肩膀上。

        “你干嘛……”不合时宜的暧昧姿势，让江沉梦有些不自在。

        “转移注意力。”许墨倒没表现出什么其他的反应。

        江沉梦深深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看向许墨的伤口。她很清楚，虽然许墨说得很简单，但真正操作起来，是不能有一点失误的，况且在这荒郊野外的，一丁点意外都可能威胁到许墨的生命。

        薄薄的刀刃划开许墨的伤口，许墨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她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你为什么要加入blackswan？”许墨突然开口问道。

        “啊？”江沉梦没想到许墨这时候会问这些东西，转念一想，他大概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就顺着回答，“为了报仇。”

        “为了增强你的evol能力，居然甘愿把自己当作实验对象，看来你的仇恨不小。”许墨回道。

        “嗯。”江沉梦此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上的动作上，随着镊子深入伤口，她感觉腰上的揽着她的臂弯骤然一紧。

        “那你居然敢不跟我说实话。”许墨的声音还是没什么太大的波动，轻轻萦绕在她的耳畔。

        “什么没跟你说实话？”江沉梦小心地控制着力道，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弹头。果然如他所言，并不算特别深，应该是他当时最大限度闪避的结果。

        “你的真正evol能力，应该不仅仅是情绪控制这么简单吧。”许墨稍稍皱了皱眉。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问这个。”江沉梦咬紧牙关，控制住有些颤抖的双手，夹住了子弹，“我要用力了哦。”

        “嗯。”许墨淡定回应。看着她手腕出又隐隐升腾起的黑烟，他制止道，“不要对我用能力，我顶得住，你不一定。回头你手抖一下，倒霉的还是我。”

        想要分担他疼痛的企图被看穿了，但他说的也是实话。江沉梦收了能力，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用力，猛的将子弹取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她被许墨狠狠抱紧，一个轻柔的吻，印在她颈脖的伤口处。又痒又疼的触感提醒起几乎被她遗忘了的伤口，也酥酥麻麻地揉进她心底最深处。

        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她顾不上别的，赶紧用纱布紧紧缠住止血。等好不容易处理完，她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许墨起身，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赞许地笑了笑：“看样子算是被你救了一命。”

        “不用谢我了，彼此彼此。”江沉梦长抒出一口气。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反而感觉到阵阵疲惫袭来。她用剩下的纱布简单处理好自己的伤口，然后靠在许墨的旁边，小心地隔出了一些距离。看着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斜斜拉长，江沉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的。”

        “怎么可能不来呢，你可是我重要的……”许墨笑了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实验对象啊。”

        江沉梦不易觉察地顿了一下，那一些刚刚升腾起的难以言明的情绪，又渐渐冷了下去。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言语，各自闭目休息，恢复体力。时间也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后半夜，气温骤降，迷迷糊糊睡着的江沉梦感觉身边的许墨动了一下，紧接着她便被揽近一个温热的胸膛。因为累极，她只是微微睁了下眼睛，看到许墨看向她的眼眸里难得的温柔。

        “睡吧。”许墨俯身，轻声说道。

        大概，只是在做梦吧。她又合上眼睛，沉沉睡去之前这么想着。

        第二天，江沉梦是被许墨异常的体温烫醒的。她在许墨的怀里睁开眼睛，许墨还没有醒，但他身上的异常的滚烫和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却告诉她不对劲。

        她立刻坐直身子，抚上许墨的额头，果然发烧了。她几乎是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伤口还是感染了。

        这可怎么办。江沉梦着急起来，推了推许墨，但他似乎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许墨必须立刻接受治疗，但目前别说医院，想要把许墨弄出森林都是个问题。况且，hades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更是让她觉得危机重重。

        怎么办……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方案，却没有一个行得通的。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许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下，是一个隐藏号码。

        似乎并没有第二个选择，江沉梦接听，却并没有讲话。电话那边，是一个低沉的男声：“许墨，她已经被安全转移了。”

        喊的是许墨，并不是ares，应该不是blackswan的人。那……要不要赌一把。只是几秒钟的考虑，江沉梦便做出了决定。

        10分钟后，一架私人轿车出现在森林深处，接走了许墨和江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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