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人语（六）

吴衣一愣，见众人神色奇怪，暗道不会是被自己猜中了吧？于是小心翼翼地说：“你们怎么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就连苏天娇也有些脸色不对劲，仍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对神剑山派来说有些不光彩，他们虽然没有明令不准讨论这件事，但一般人还是不要触他们的霉头比较好。”

        这说得吴衣越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从刚刚起一直沉默的游乞开口道：“吴小公子，我来说吧。既然你知道神剑山派是超一流门派，那么自然也能猜到其门派中弟子们的天赋水平、修炼功法、享用的丹药灵石等资源都是一等一的，对吗？”

        “这是自然。”吴衣回道。

        “正是这些一等一的不断叠加，所以，他们的弟子的确都很厉害，只要报名参赛的，基本都能获得奖励。尤其是前十名，大部分都被他们占据了。表现得最差的一届，前十名他们也占了六名，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还被议论了很久。但无论怎么样，第一名总归是神剑山派的弟子，从无例外。”

        “可以想见。”吴衣再次对神剑山派的实力表示赞叹。

        “而其他门派的弟子若能进入前十，或者表现异常亮眼，神剑山派则会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成为门下弟子。虽说是询问，但其实也就是通知他们一声，并非真的征求他们的意见，毕竟，有谁能拒绝超一流门派的招揽呢？”游乞讽刺道。

        “的确应该没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怕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吴衣不得不承认。

        游乞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道：“可是，十一年前，有一个人成为了例外。他不是神剑山派的人，但却成为了当时试剑大会的第一名，更是当场拒绝了神剑山派长老的邀请。”

        “啊？为什么要拒绝？难道他是傻子吗？”吴衣惊奇道。

        游乞转过身，朝向吴衣，微低着头，淡淡道：“是啊，他就是一个傻子。”

        虽然明知道游乞看不见，但吴衣仍莫名有种他正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哎，我听人说啊，当时那人好像向长老提了一个要求，但是被长老拒绝了，所以才没有答应进入神剑山派的。”李思小声说道。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那人想成为掌门弟子，但是被拒绝了……”

        “啊？我咋听说的是他想要神剑山派的镇派之宝啥的……”

        “咦？那我听说是因为他想带一个资质平庸的人一起进神剑山派才被拒绝了……”

        “呃？我听的版本是说那人想要娶长老的女儿……”

        一行人开始讨论起各自听到的消息，五花八门，居然没一个说法是重复的，可见传言是多么离谱。

        吴衣听得头晕眼花，完全不知道该信哪个。

        “那人拒绝了，然后呢？”吴衣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隐隐有些不太好的猜测。

        “那长老久居高位，本来只是象征地问询一声，谁知竟然还被那人不知好歹地给拒绝了，当场便要教训一下那人，好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不要恃才傲物。”游乞依旧平静地讲述。

        “啊？那人都是神剑山派的长老了，年纪肯定也一大把了，修为肯定也很高，这不摆明欺负人吗？”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吴衣还是忍不住为那人捏了一把汗。

        “那长老也不算太傻，知道若直接用修为来压制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肯定会被所有人耻笑……”游乞还未说完，就听见吴衣惊讶道：

        “什么？那人只有十七岁？这也太年轻了吧。”

        游乞点了点头，低声说：“嗯，就是十七岁，而那长老已经八十多岁了，两人修为自然天差地别。于是，那长老便与少年约定，不能使用灵力，只能凭借剑招来分胜负，若少年能接住他的三十招，便算少年胜。”

        “那最后结果是这少年胜了？”既然都说了是“不光彩”的事，那应该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游乞叹息道：“你猜得没错，那人接住了长老的三十招。”

        吴衣有些不解：“虽说不能用灵力，但神剑山派长老的剑术应该也很厉害才对啊，而且既然抱着教训对方的心思，应该会拿出看家本领才是。那人才十几岁，虽说是第一名，但居然能接住三十招，这也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苏天娇摇头道：“这不算什么。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人也是瞎子。”

        “什么？”吴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游乞接着说道：“也许正是因为那人看不见，所以其他感官会异常灵敏，才能接住长老的三十招。虽然他胜了，但也身负重伤，全身经脉险些断裂。比完后连站都站不住了，还是被人给抱下去的，可见长老下手之重。”

        “那后来呢？”吴衣总感觉后面应该还有事情发生。

        游乞顿了顿，说：“后来，那名少年死了。”

        “啊？是那长老下的手吗？”吴衣追问道。

        “嘘，吴师弟别乱说。”陆壬立即阻止道，然后小声说：“后来，那名少年回了自己门派养伤，直到第二年，却传出这名少年勾结魔族、残害同门的消息，而且害得不是别人，还是他们掌门的亲生儿子，包括其他几位师兄弟都被他害死了，故被师门处决了。”

        “……这样啊，所以神剑山派不许别人议论这件事吗？”吴衣想道，若只是这样，神剑山派也不至于不准别人议论这件事吧，感觉有些说不通啊。

        苏天娇也小声道：“不止如此。后来有人传出来，是神剑山派某些人因试剑大会的事怀恨在心，故意污蔑那人与魔族勾结，并向他的师门施压，所以才会导致惨事的发生。”

        陆壬补充道：“那人死后，他在试剑大会赢得的超品宝剑也消失不见了，至今下落不明。所以还有种传言，说是神剑山派舍不得宝剑外传，故意联合那人门派逼死了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猜测也不无道理啊。”吴衣吃瓜吃得肚子撑。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种流言，但没有哪一种是有利于神剑山派的。”张伞也忍不住说道。

        “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神剑山派如此反应。”吴衣感慨道，“如果此事真与神剑山派无关，那这口黑锅他们背得也太冤枉了。”也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他们可不冤。”游乞冷笑一声。

        “咦？游兄这么说，难道是知道些什么？”吴衣有些好奇。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地盯着游乞。

        游乞沉思了一会儿后，摇头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么多流言都与神剑山派有关，他们能冤到哪里去。”

        “哎，原来游师弟也只是猜测而已。”陆壬有些扫兴，随即补充道，“不过，事后有其他门派的人去查看过那所谓的残害同门的现场，的确发现有魔气留下的痕迹。”

        “那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证据吗？”吴衣问道。

        众人一齐摇头，陆壬说：“不知道有没有，反正他师门的人说魔气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吴衣听得嘴角抽搐，这证据总感觉不是那么充足的样子。

        最后，陆壬总结道：“碰到这种流言，神剑山派也不好澄清啊。他们总不能大张旗鼓地说，我们没有勾结那人师门陷害他，或者说没有因为宝剑的事情想逼死他。

        更何况，就算他们澄清了，别人信不信还另说呢。

        毕竟围观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像什么阴谋论啊、男女感情啊之类的消息传得最快了。

        所以啊，神剑山派对此事讳莫如深，最烦别人提起了，因为一旦提起，最后终归会绕到‘你觉得神剑山派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这一点上来。”

        吴衣听了这么一个故事，虽然与自己无关，但也有些唏嘘，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事：“说了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呢。”

        “无衣。”游乞道。

        “嗯？”吴衣以为游乞在喊自己。

        “那人叫沐无衣。”游乞缓缓道。

        “原来他叫沐无衣啊，是哪三个字？”吴衣问道。

        “栉风沐雨的沐，无悔的无，衣裳的衣。”

        吴衣若有所思道：“这和我名字真的有点像。难怪你们一开始听到我叫吴衣时脸色都有点奇怪，还都要问我是哪两个字。”

        陆壬解释道：“我们当时入谷没多久，你又刚刚化……呃，那个突然出现，骤然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才会有些讶异。不过后来一想，十一年前沐无衣就十几岁了，哪怕现在仍活着，也应是二十八岁的青年了，当不会如吴师弟般，看着仍是十六七岁少年的样子。”咳，差点说漏嘴了。

        吴衣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回想了一下自己与游乞初次相识的情形，拍了拍游乞的肩膀，小声说：“哎，游兄，当初你是不是也误把我当成了沐无衣？”

        游乞无辜道：“不是，我没有。”

        “是吗？”吴衣有些怀疑，但没有证据。

        “刚刚说到去年的试剑大会，那比赛结果怎么样？”吴衣突然想到了最初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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