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相比起其它有名的道观，大云观简直是一览无遗。没桥没楼，进来只一个大殿，两边是低矮的客堂和厨房，院子的中间端着一口大鼎，只寥寥插了几根香在上面，殿里荧荧地亮着光，周围寂静无声。樊静五轻轻地关上了大门，背着竹篓向厨房走去，樊静九扯着聂云跟了上去，让她在厨房门前停下，又跑进去拿了根木凳让她坐下，随后，就独自走进了殿里。

        聂云正坐下，樊静五走了出来，说：“小九应该是去叫师父了，他老人家常爱独处，又不喜欢突然带人来打扰，你先坐着，来，喝杯水吧。”

        聂云接下水杯，静静地没有答话，樊静五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姑娘单独相处，就先进房准备晚饭了。不一会儿，聂云见樊静九从殿中探出身来，道：“你进来吧，师父有话对你说。”

        聂云点了点头，放下水杯，踏进了殿中，樊静九看她始终都把画板抱在怀里，不曾放下，盯了两眼，也没说什么，就将她招了进来。聂云看殿中也是一副清贫样，连点烟味都快闻不见了，殿上供奉着西王母的塑像，掩映在布帘中，倒是不留灰尘，像是刚刚清理过。樊静九没有停留，径直将聂云引入供台后的一个房门，轻轻敲了两下，听得里面响了一声“进来”，就推开门，让聂云走了进去。

        聂云走进这个看起来光徒四壁的房间，看见一个鹤发长须的老人端坐在椅子上，便弯腰行礼道：“打扰您了，道长。”

        老人抚了抚胡须，眯眼笑道：“不了，不了，今日来了位稀客，令小观蓬荜生辉，贫道怎会觉得打扰呢？”说着，摆摆手，做手势让樊静九退出去，樊静九心里有些奇怪，但也不说，退出房间将门轻轻关上了。

        少了一个人后，这个窄闭小屋一时间更显得寂静下来，老道士示意聂云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聂云答谢坐下后，将画板放在中间的桌上。老道士继续道：“贫道法号德云，今日小友可是受惊啦。”

        “多谢贵观道长出手相助，不曾受惊。”

        “嗯……不谢，不谢，人行江湖，总有不便，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德云观主又习惯性地抚了抚胡须，呵呵笑道，“嗯……聂云小友可有联系亲友？现在天色已暗，怕是有人来接更好。”

        “不瞒道长，”聂云略微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来青城，一个人住在这里，家人朋友都在外省，暂时，也不好联系他们。”

        “哦……这样啊，”德云观主点了点头，“这样确实不太方便。嗯……”他凝神看了一眼聂云，接着说道：“听静九说，你常来山上写生？”

        “是的，道长，……我的职业是作画，所以，常常会到各地写生。”

        “嗯……”德云观主又点了点头，看了看桌上有些陈旧的画板，“……看来，你也是经常行迹荒野的人，你应该走过不少地方了吧？”

        “是的，道长。一路走来，这已经是第三个城市了。”

        “那你现在，打算在青城长住吗？”

        “是的，道长。”

        “青城可不是什么安宁之地啊。”德云观主摇了摇头。

        “是的，道长。我本不是寻着安宁过来的。”

        双方静默了一会儿，德云观主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同心圆的红玉坠子，形似铜钱，上面系着一条黑绳，放在了聂云的手心，“贫道已身殚力竭，很多事已不愿去过分关注，既然你一意孤行，那至少要保重自身，这块红玉就由贫道交予你，望它能在将来护你一身，希望你收下，好好保存吧。”

        聂云点头收下了红玉，将它带在颈上，并藏在衣间，并对德云观主垂头致谢。德云观主见聂云已收拾妥当，就说：“既然今晚你不方便下山去，那就在小观住一晚吧，你让静九进来，我让她给你安排住处。”

        聂云退出房间，见樊静九就守在离房门的几步开外，聂云向她稍加示意后，樊静九便走了进去，很快便走了出来，对还站在殿前的聂云说：“走吧，我带你去客堂。”

        两人刚走到大院，樊静五就从厨房走了出来，“诶，师妹，饭好咯。”

        “知道了，你去叫师父下来吧，我带她去客堂。”

        “诶，聂云姑娘要留下来住吗？太好了！”樊静五一双眼睛瞬时变得闪亮，配上他身上系的围裙，以及手拿锅铲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样。

        樊静九实在不想理师兄这副丢人模样，转头把聂云带入一个小客堂，里面的铺陈一层不染，干干净净，被褥和床单看起来都已新换过了。

        “我就知道你要留下来，你和师父谈话时，我就把这些准备好了。”樊静九解释道，声音中有一丝别扭。

        “你知道？”聂云看着樊静九白皙的侧脸，笑眯眯地问道。

        樊静九“哼”了一声，“你都不报警，而且在路上，你还一点都没动你手机，不就是想留下来吗？”

        聂云点点头，说：“是啊，你真聪明。”

        “反正，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首先我们说清楚，我们小观一穷二白，啥也没有，你要柴火的话，倒有一大堆，但你得先把我们道观拆了才行，那口大鼎你也别想，一般五个男人都搬不动的，何况是你。”樊静九看了看聂云，一副夏日出游的穿搭打扮，两条秀白的胳膊露在短袖外，九分裤下，修长的腿乖巧地并拢站着，“……一会儿我拿件外衣给你，昼夜温差大，晚上有点凉。”说完，转头就要出去。

        “谢谢你，小道姑。”聂云略带笑意的轻柔声音从耳后响起，樊静九又停下脚步，看向她说道：“不要叫我小道姑，我又不比你小多少，你要叫就叫……”

        “叫什么？”聂云歪了歪头，眼带调笑。

        樊静九的脸一下子红了，叫道：“你爱叫什么叫什么，随你的便，反正不要叫我小道姑！”

        “好的，小道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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