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搅局

乔言反复默念并提醒自己，她只是个贵族小姐们暗自较量的工具。

        显然，琳娜也是如此认为的。因为佐伊的举动可以解读出另一种意思：只把注意力放在乔言身上，换一种观点来看，这种行为也可以被视作以巧妙的方式故意忽略了琳娜。

        “乔言。”

        琳娜提着一件骑装，走到乔言面前，手一抬：“这是我送你的。”

        一屋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琳娜当真不走寻常路，不过，她居然能想到把她和佐伊间的矛盾转移到佐伊和乔言之间，还算有些本事。

        “这套衣服无论是面料还是剪裁，都更适合你。反正是你要挑选合适的衣服，不如听我的。”

        这样说着，琳娜靠近乔言，有意拉近距离的小动作充满对佐伊·莱茵的挑衅。气氛愈发微妙，夹在琳娜和佐伊之间的乔言恨不得自己立刻蒸发成一团水汽逃脱眼下的尴尬。

        “卡洛斯家族擅长制衣，琳娜小姐的推荐，应该不会有错。”

        佐伊看着乔言：“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

        “嘭”，萝宾失手打碎了茶杯。她面上露出几丝狼狈，嘴角还有极力压抑导致扭曲的笑意。她的表情能代表屋内大多数人的想法。

        好怪，真的好怪。

        这个佐伊·莱茵到底在想什么？

        萝宾靠近春之骑士，半开玩笑地说：“她不会爱上她的侍从了吧？”春之骑士一语不发。萝宾接着说：“可我记得，她们才认识不超过一个星期吧。”

        春之骑士说：“笼络人心而已，何必说得这样夸张？”

        也对，大概养尊处优的佐伊·莱茵小姐还不擅长收买人心，才将送侍从衣服这件事弄得怪怪的。

        萝宾小姐依旧微笑，眼中却浮现出一片霜雪。

        “我要重新评估我和她的关系了，”萝宾说，“如果她不打算和琳娜·卡洛斯保持距离，她就不会成为我真正的朋友。”

        佐伊的语词，不是命令，却也不能当作请求顺着乔言的心意处理。琳娜·卡洛斯还在一旁看着。在公共场合同时违逆两位贵族小姐的心愿，其中一位还是乔言的雇主，这会给乔言带来负面的风评。

        “来自您的馈赠，我不能拒绝，倘若还有琳娜小姐的份，那么这份馈赠将昂贵到我无法承受。”乔言如此回答。

        多么讽刺，都要离开了还不得不考虑名声。谁叫乔言是个卑贱的混血儿呢？不被两个种族所接纳的异类，必须攀附于其中一种才能存活下去。乔言想着，心脏裂开了一道缝，恶意如同黑烟慢慢渗透出来。

        “为什么不接受呢？来自未来雇主的见面礼，你应该开心收下。”

        琳娜语出惊人，她生怕佐伊·莱茵不会因这件事生气，又补了一刀。她说：“我在拍卖会上向你提过，你可别把它当玩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乔言不得不拿出强硬的态度。

        “琳娜小姐，首先，我已当面拒绝过您的邀请，其次，请不要将我并未答应过的事说出来，使我陷入背弃莱茵小姐的嫌疑。我和如您这样，将忠诚视为装饰品的贵族不同，忠诚是侍从的生命。请您不要试图毁坏我和莱茵小姐的约定。”

        “你不都要离开莱茵公爵府了吗？”

        琳娜还想说话，但是佐伊打断了她。

        “琳娜小姐。”

        佐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厌倦。“不管你对我的侍从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在我与她的契约关系存续期间，我希望你最好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呵。”

        琳娜怎么会在意佐伊的警告？这种警告只会激起琳娜的胜负欲。她冷笑一声，便骄傲地说：“乔言提出了离职要求，在过渡期内接触新的雇主，没有违背元老院的任何规定吧？或者，我大胆猜测，莫非是因为莱茵小姐，你本身是个善妒小气的人，不允许你的侍从选择更好的去处？”

        “琳娜，”阿佛罗狄忒出声了，“注意你的言辞，你代表的是卡洛斯家族。”

        一直看戏的阿佛罗狄忒也不得不出来制止了，因为琳娜说的话相当于在公开质疑佐伊的品格。可是琳娜说的话太过火，阿佛罗狄忒出面已经为时过晚。

        “琳娜小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说了不算数。”佐伊淡淡地说。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嵌入裙摆，预示着一场暴风雨。

        被佐伊的气势所震慑，琳娜慢慢闭上了嘴，只是，爽快认错不是她的风格。想来佐伊也明白这一点。

        “你说了不算，倘若我和你计较，大概还会有人来劝我。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我，佐伊·莱茵，会永远记住琳娜小姐给予我的评价，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

        佐伊扭头，她把枪口对准了阿佛罗狄忒：

        “还有，阿佛罗狄忒殿下，我以为，不随意泄露他人隐私，是贵族和王族必修的美德。我没想到，阿佛罗狄忒殿下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佐伊，”萝宾笑着，试图打圆场，“阿佛罗狄忒殿下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别把琳娜小姐惹出的乱子算在阿佛罗狄忒殿下身上啊。”

        佐伊报以沉默。萝宾把佐伊拉到一边：“‘琳娜小姐是个没脑子的人，无论什么事说给她听，她都能变了形再讲出来，别因为琳娜而迁怒于阿佛罗狄忒殿下，我相信阿佛罗狄忒殿下是无辜的。”

        猛然站到风暴中心的阿佛罗狄忒慵懒地扶了扶头发，看上去，她并不在意可能和佐伊结下梁子这件事。

        也是，在众人宠爱和关注中长大的阿佛罗狄忒，是堪与弗嘉丽王后比肩的帝国明珠，她如何会在意一位拥有数位兄弟姐妹的公爵之女的看法呢？

        加上她还有一位品行不端的妹妹作陪衬，佐伊如果和阿佛罗狄忒起争执，说不定会有很多人认为，是琳娜惹出的祸事，并责怪佐伊太过小气。

        “很抱歉。”

        佐伊叹了口气。萝宾转忧为喜，正当她打算继续做佐伊和阿佛罗狄忒之间的和事佬时，佐伊已经走到乔言面前。

        “很抱歉，想给你留下些愉快的回忆，却碰上这些事，”佐伊说，“乔言，今晚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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