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特别的“报答”

“元容，可有针线？快拿针线来给我试试！”

        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没有全部被治好的崔音儿像疯了一般，狠狠地抓着元容的手臂，摇晃着她的身体喊叫着。

        元容被她的举动吓着了，慌乱地挣脱后喊道：“没有！音儿，我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连成衣铺子都没有开，身上哪里有针线？你这眼睛刚刚恢复了一点，要针线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崔音儿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要试试自己还能不能穿针引线，还能不能绣花啊！若不能再拿针线，我这一生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元容怔楞了一瞬，这才想起来，音儿被心爱的男人抛弃，最大的心愿便是能恢复视力，开一家绣坊，为自己重新挣回一些养老钱。

        可如今视力恢复得不尽如人意，连她身上的绣花样子都看不清，哪里还能再开绣坊？

        这时，苏巧巧跑了出去，头也不回道：“我有针线包，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不多时，她便跑了进来，将一个小巧的针线荷包递给了崔音儿。

        “我试试！我从前穿针线可快了！宫里每年举办的穿针比赛我都能拔得头筹，就连圣上都夸我手艺了得……”

        她颤抖着双手捏起一根缝衣针，咬断一根线头，便凭着多年绣花的经验开始穿针。

        可接连试了三四次，线头在口中润了又润，别说穿进去，就连针眼在何处她都找不到。

        反复尝试，反复受挫后，元容终于看不下去了，流着眼泪道：

        “音儿，你别折腾了，兴许是刚做好手术，等过些日子就能恢复好了，咱们再等等，好不好？”

        崔音儿泪痕满面地抬起头，颤声问道：“檀大夫？元容说得对不对？过些日子我就能恢复了对不对？”

        “不能了。”檀小兮哀伤地看了她一眼，沉痛道，“若能保护好眼睛，今后也只能维持现如今的样子，能看清人脸，辨别出色彩，但想要再和从前一般穿针引线做绣品，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我尽力了，但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

        星际医术虽然已经十分发达，但也并不是万能的。人体结构之精密，不是几千几万年的人类历史可以全部掌控的。

        她在心里默默说着，但也无法将这样真实而残忍的现实告诉一个失落无助的病人。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崔音儿，让她自己想开一些，接受这个不好不坏的结果。

        至少放眼整个大梁朝，能让她恢复成现在这般结果的，也只有她檀小兮。

        可即便是她檀小兮，也没法让她为了渣男哭坏的双眼再恢复如初。

        元容泪如雨下，想起当年在宫里音儿对自己的帮助，看她此刻失落怨愤的样子，抽泣着道：

        “音儿，你别难过了，你不能开绣坊了，可以陪我一起守着成衣铺子，我们一起设计衣裳款式，找别人做绣花，不求大富大贵，但至少也可以衣食无忧了！实在不成，我养你一世又如何？”

        崔音儿对元容的宽慰却如若不闻，只空洞着双眼，呢喃着：

        “我再也不能恢复了……永远也不能在做绣活了……”

        屋内气氛冷至冰点，檀小兮知道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但这样的艰难也只能由她自己扛过去，谁也帮不了她。

        “崔音儿，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想回家，也可以一会让元容帮你办一下出院手续，回家后也要注意眼睛的保养，绝对不可再哭泣。”

        医馆里还有别的事要忙，直到这两日，还有从天辉楼吃坏身子的男人陆陆续续被送过来，檀小兮与面无表情的崔音儿告别后，便带着两个女孩一起回到了诊室继续接待病人。

        “师父，这崔音儿怎的如此冷漠，她眼睛坏得那么严重，别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您连夜帮她做手术恢复了一半儿的视力，她竟然连谢谢都不肯说一句，实在是让人心寒。”

        苏巧巧那天晚上目睹了檀小兮熬夜做手术，心中替她气愤不值，嘟着嘴巴道。

        檀小兮心中也如阴云笼罩，化不开的惆怅。

        倒不是怪崔音儿无礼，而是失落自己没能帮她达成心愿，像她这样失去了爱情，再失去了手艺的女人，从前为天子裁衣的高傲忽然落入市井泥淖，心中的落差当然很大。

        便淡淡宽慰巧巧道：“多换位思考，体谅一下病人的心情，咱们行医尽力，问心无愧便好，至于病人是感恩还是怀恨，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情。”

        “师父说得是，大毛记住了。”

        “巧巧也记住了。”

        两人不再多言，专心投入接诊工作。

        日头落下，月儿升起，医馆的灯火却仍是通明的。

        虽然天辉楼已经被查封停业整顿，可前两日去用膳的人实在太多，每个人的体质又不同，发病时间和症状也不同，再加上县衙贴了告示，若是在天辉楼推出药膳后，吃过发病前去医馆看病的，都能获得赔偿，因此许多冒名顶替之人也来瞧病。

        这鱼目混珠一通，檀小兮忙到此刻也没停下。

        罗玉辞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檀小兮回家，心中烦躁便索性来了隆济医馆，隔着帘子见檀小兮忙得两脚不沾地，便不想去打扰，只坐在外面耐心地等着。

        若能看着她，时间便能过的快一些。

        “大毛，你可去看过崔音儿了，她出医馆没有？”檀小兮百忙之中还惦记着崔音儿。

        “说是想明日走。”大毛抬起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父，我方才去看她，觉得她心境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郁结了，脸色难看得可怕，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啊？”

        檀小兮眉头微蹙道：“不会吧，有元容寸步不离守着，她不会做傻事的。”

        “可是我方才去看的时候，元容并不在，说是给她买鱼汤去了。”

        “哎呀大毛，师父说了，病人的想法我们别猜了，你快点吧！早弄好早收工，我累得腰都断了，要是现在有食百岁的热汤喝就好了！”巧巧按揉着自己的腰道。

        “哼！什么食百岁的热汤，我看你就是想你的方全哥哥了！”大毛调笑着她。

        两个女孩正打闹着，一个冷冽不带温度的声音忽然响起：

        “檀大夫，食百岁的热汤。”

        檀小兮抬头便看见崔音儿拎着食百岁的红色漆盒站在她面前，眼神空洞，神情淡漠。

        “你……你怎么来了？元容呢？”檀小兮问。

        “元容去帮我办理出医馆的手续了。这是她方才给我买的宵夜，我吃不下，给你们送来了，趁热用吧。”

        她说着，慢慢地打开了食盒。

        食百岁的索唤漆盒有好几层，第一层被打开，里面是一碗炙羊肉，鲜香味一散开，檀小兮和两个女孩便围了过来，饥饿感瞬间被唤醒。

        第二层被打开，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馒头。

        “好香啊！”

        苏巧巧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见崔音儿虽然面色冷淡，但心却十分善良，自己刚才还揣度她无礼，确实是不对。

        漆盒被打开至第三层，就在众人期待这是什么好吃的时，一道银光闪过，崔音儿宽大的袖袍忽地盖住漆盒，一只手猛地抓住盒中之物，飞快地向檀小兮刺去！

        檀小兮陡然惊觉，方才那一闪而过的东西，竟然是匕首上的芒光！

        “刺啦”一声，檀小兮应声躲过，尽管后仰得十分迅速，可胸前的衣衫却仍被锋利的匕首割破，若是她再迟一步，冰冷的刀尖就会扎入她的心脏！

        一击未中，崔音儿尖锐地怪叫着，再次将手中的匕首刺向了檀小兮的脖颈：

        “治不好我的眼睛，我要你为我陪葬！”

        【作者题外话】：这个故事，借鉴自眼科医生陶勇医生的真实经历。

        写下这段惨痛的事故

        也是希望天下兢兢业业，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能得到尊重和理解。

        也希望每一位病人，能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

        愿天下无医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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