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赖常氏

粥碗砸将过来，苗婶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身的米汤在腿上，隔着厚厚的冬衣，也能感觉到灼热滚烫的刺痛感。

        若是照着她从前的性子，这会便要抄家伙反击了，但是一想到这样会给檀小兮带来麻烦，苗桂英硬生生忍下了这份屈辱，而是选择一言不发地收拾着地上的残渣。

        阿水也红着眼圈蹲下来帮她一起收拾，一边捡着瓷片，一边低声询问：“苗婶，你的腿疼不疼？”

        “疼什么疼！下人就是皮厚！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我看清楚了，我可是你们主家亲手救的贵客，得罪了我没好果子吃！你看看，这贱人被我砸了也不敢吭声，可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常氏翘着二郎腿，眼角眉梢皆是不屑，从苗桂英竭尽全力压制怒火的谦卑中，她已然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贵客”。

        甚至还妄想着一会见到这个家的主人，好好地攀扯一番，毕竟她记得，自己意识模糊倒下的时候，来救她的，是个模样颇为俊俏的年轻人，和一个沉稳强壮的中年男子，万一那青年尚未婚娶，将家中的女儿嫁给他，自己可不就得了一个乘龙快婿了吗？

        就在她陷入幻想，预备狠狠糟践一下这两个不识趣的下人时，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她一个激灵！

        “你是哪门子的贵客，敢这样欺负我婶婶？”檀小兮穿着一身月白素衣，长发只略略束了，一张素净的脸未施粉黛，眼下有些微微发黑，正面色冷然站在她面前。

        “小兮？檀小兮！”常氏跳了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的，“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这是我的宅子，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檀小兮俯身将地上的苗桂英扶了起来。掏出帕子替她拂去了腿上的粥粒。

        常氏先是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欣喜若狂道：

        “哈哈哈！我说是谁这么好心救了我，原来那人是姑爷！小兮啊，娘真是没想到，竟然是被你们救了！我的好女儿，你住了这么大的宅子，怎么没早些告诉我？”

        “你既然认得我，可还记得自己为何会被人打了？”檀小兮扶着苗婶做了下来，冷冷扫了常氏一眼道，“可否和我仔细说说？”

        “记得啊！我那日拿了你的二十两银子，还有李少东家的……的一点点草药钱，被几个山匪拦路抢劫了！然后他们心狠的呀……打我跟杀猪似的……”

        常氏絮絮叨叨地说着，檀小兮却并不正眼看她，吩咐阿水道：“去我屋子里拿我的诊疗包过来。”

        小丫头不敢迟疑，连忙去了。

        苗桂英一把拉住檀小兮道：“她刚才叫你女儿？这妇人竟然是你的娘？”

        不等檀小兮回答，常氏便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道：“你才知道啊！晚了！这就是我女儿！怎么样，我说了我是贵客吧！”

        檀小兮斜了她一眼道：

        “你既然记得那日在隆济医馆，是我给了你二十两银子，那想来也不会不记得，我为何会给你这些银两吧？可别和我说，是你被打了一顿，失忆了？”

        常氏这才想起来，自己那日收下了她这二十两银子，便是已经和她断绝母女关系，再也不是她的养母了！

        方才自己一时间太过激动，竟然忘了这茬……

        便尴尬地轻咳了几声，勉强挤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咳咳……你看你这丫头，怎么气性儿这么大呢？我和你说的都是气话，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好歹我也养了你十几年呢是不是，这骨肉情分，哪里能说断就断？”

        檀小兮与她相处了十几年，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本性，知道她要反悔，便沉声道：“既然说的是气话，那不断也行，还劳烦你把那二十两银子还给我，否则，我只能当你收了钱，与我再无瓜葛。”

        “你这死丫头！明知道我的钱被人抢走了，哪来的钱还你？”常氏根本想不到，从前嘴笨得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丫头，现在竟然这么厉害了，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堵得她哑口无言。

        檀小兮冷笑一声：“那日隆济医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反正二十两银子是你自己收下的，我已经不是你女儿了！那日救你回来的，确实是我夫君没错，可这个家终究是我做主，我看在往日情分上，已经给你用了最好的伤药，保下你一条性命，情分已经还清，你快些走吧！”

        “我不走！小兮，你如今住了这么大的宅子，就算不认我这个娘，可不可以把管家娘子这个活给我做？我要的工钱比她少？我，我还懂些药理对不对？可以帮你很多忙的！”

        常氏心思咕噜噜转着，想着只要能赖在这里，怎么样都比回到乡下那个鬼地方好！索性就死皮赖脸一回！

        苗桂英听了被气得笑了出来：“我说这么死活不肯走，原来是盯上这管家娘子的活了，你刚才不是说，瞧不起我们这些卖身的下贱人吗？怎么现在就想做下人了？”

        常氏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你给我住嘴！你做管家娘子就是下人，我可不一样，我是良民，给我自己女儿管家，能和你一样吗？”

        “苗婶不是下人，她和你一样，都是良籍！而且，你给我记住，我绝不会让你插手这个宅子里的半点事儿，若是想做管家娘子，你自己去人牙子市场转转吧！”

        檀小兮说完，就冲着刚跑回来的阿水道：“去看看叶叔叔回来了没有，让他进来帮我把这个女人请出去！”

        “哎！我这就去！”

        阿水欢快地跑出去，别看个子小小的，灵活得就像一只小猴子。

        常氏一看情形不太对，刚想破口大骂，西厢房里忽然走出来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妖娆的姑娘。

        她一走到大厅，便做起了和事佬，柔声劝道：“小兮，我方才起来，听了些大概，这好歹也是你母亲，不如等玉辞回来……”

        檀小兮冷声打断她：“默兰，你既不是这宅子的女主人，也不了解我与这个女人的过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来到檀小兮身边这么长时间，金默兰还是第一次被她用这么严厉的语气教训，不由得有些吃惊，但心中更加肯定了，这对母女之间是真的交恶。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若是能像收买苗婶一般收买了檀小兮的养母，自己说不定还能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于是忍了怒气转身道：“这位夫人，我家小兮今日心情不好，她既然执意要你回家，那不如先回去，你们是母女，她总不会真的对你如此绝情的，如果当真厌了你，就不会救你了不是？今日你回去了，过些日子，等小兮气消了，让姑爷过去接你回来如何？”

        常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天，心中一动，抓着金默兰道：“还是你这姑娘懂事儿，那不如你送我出去如何，我这腿啊，还没好利索呢！”

        “好，我送老夫人出去，您脚下当心些。”金默兰一脸温顺，扶着常氏便往外走。

        “哎！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啊……还不如你一个没见过的生人关心我……”常氏长吁短叹着，故意叫檀小兮听见，“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我瞧你穿着打扮如此精致，莫非是姑爷的宠妾……”

        两人一唱一和，背影渐渐消失在回廊里，苗婶气得捏紧了掌心，一拳头砸在凳子上：

        “这金默兰，还把自己当成葱了！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算个什么东西……小兮，你还是早些把这个狐媚子打发了吧！”

        檀小兮浅浅笑了笑，接着诊疗包从空间取出一瓶治疗烫伤的药膏，仔细地替苗婶涂了，这才悠悠道：“婶婶，你记着一句话——来日方长，莫急眼下。”

        苗桂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捋了捋衣衫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盛一碗粥来！咱们吃得饱饱的，将这些烂人烂事都忘了！”

        “好！”檀小兮点点头，眼神慢慢地拢向金默兰消失的方向：

        这女人，收拾她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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