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下午的室外活动提前结束，室内活动的时间就显得有些漫长。刘晓亮站在门外愤怒的注视着宋镜湖，他琢磨过味儿来了，自己万无一失的勒索计划就是被她搅黄了的。

        “喂，宋镜湖！”男孩儿刚被班主任暴力镇压，随后被粗暴的擦了鼻涕，拧的他鼻尖儿发红，但是心中的不甘促使他敲着玻璃吸引宋镜湖的注意力。

        宋镜湖置若罔闻，就是不理，小跟班们帮忙传话，激将，也全部无功而返。

        刘晓亮发现宋镜湖变得难以预料了起来，之前自己一骂她宋糊涂，她就会像爆竹一样立刻爆炸，虽然说男孩儿打女孩儿总是占不到理，但只要豁出去在脸上被挠几道，多少还能在老师和家长那里扳回一城——她把我脸都挠花了，还不够过分吗？

        然而现在的宋镜湖明显不吃这套，想要拖她下水没那么容易了。

        门内的宋镜湖也在想刘晓亮这个熊孩子。

        相比于现在只会傻不拉几搭积木的其他人，这兔崽子智商绝对够用，只不过因为家里长辈儿只会一味溺爱，父亲教育简单粗暴，母亲在那个家里又说不上话，所以显得非常不懂事。

        现在他妈妈和他常年酗酒的爹离了婚，虽然说离婚之后少了直接有效的暴力方式，但是他母亲确实管教孩子很有一套。宋镜湖依稀记得上高中之后见到他，就已经蜕变成一个机灵而不算惹人讨厌的男孩子了。

        而后来偶尔来她家买东西的邱阿姨，是辖区派出所的户籍民警。

        宋镜湖在思考的，就是如何把幼儿园园长干的这些事情捅出去。

        “户籍民警和其他警察区别还是有的，她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敏锐。”系统在脑海中插话，“万一知道了之后不当一回事儿，你可就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李秋敏用积木搭出来了“宫殿”的雏形，正在积木堆儿里翻找合适的木头块儿。宋镜湖适时的加入表示自己也十分感兴趣。

        “那也得先看看情况，”宋镜湖在一心二用和系统说着话，“不然我一个孩子，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把真相摊给家长？”，系统思考了一下，“大不了就把抽屉里那些照片偷出来，放学的时候散给家长，只要知道自己家孩子被用来牟利，没几个爹妈坐得住。”

        “可是这是1998年，有几个普通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她挑的都是小男孩儿，孩子也没缺胳膊少腿，恐怕家长也不知道问题有多严重。”

        盘膝坐着玩积木也玩儿了好一会儿，宋镜湖觉得腿有点麻，就站起来想去卫生间一趟。李秋敏犹豫了一会儿，害怕刘晓亮的狗腿子拆了她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宫殿，没有和她一起去。

        “我一会儿就回来。“宋镜湖安慰道，一瘸一拐的去了卫生间。

        “宋镜湖出来了！”她刚一出门，狗腿子就欢快的唱和着给刘晓亮报信。

        “缩头乌龟！刚做不敢当！“刘晓亮站在外面这半个小时越想越气，”是不是你给老师出的主意？“

        “是又怎么样？想报复我？做好接着被老师收拾的准备吧！“

        “你！”男孩儿气的满脸通红，“你等着，我早晚让你付出代价！”刘晓亮气的没词儿，只好动用江湖大哥通用狠话。

        “好，我等着，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宋镜湖转身就走，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刚洗完手，就听到窗户外面院子里好像有声音，她凝神细听，发现是生活老师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你告诉他不要再来了，他但凡那还有一点儿人性都不该骗老人的棺材本儿。”男人的声音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我告诉他了，但是妈总心疼他，街上看到了不管什么样都往家里带，给吃给喝给钱，我多说一句就是不孝顺，就是欺负我弟弟，没有个姐姐样儿。”生活老师听起来也有些无奈。

        “不是我说，妈也真是，养这么一个儿子，都不说指望他养老，不把你们这些姐姐拖死就烧了高香了。”宋镜湖专心听壁角，她推测这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幼儿园的厨师王奇硕。

        “小城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好，他就是交朋友不小心，被带坏了，我跟人打听过，这东西是能戒掉的，只要下狠心戒掉，就能恢复。”

        “你还护着他，你听谁说能戒掉？”男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些笆篱子里蹲着的劳改所里挠墙的，别说拿棍子打，就是上电椅都戒不掉，就李诚？能戒掉我跟你姓儿。”

        “姓王的你怎么说话呢？“生活老师声音猛地拉高，又怕惹人注意再次压低，”那是你小舅子！戒不掉难不成你叫他去死？他死了你就痛快了？不想跟我过了你就吱声儿，话说得这么难听你是寒碜谁呢？”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啜泣。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对妻子的很无奈。

        李桂芳沉默的抽泣了一会儿，或许觉得男人说的多少在理，这几年她们姐妹四个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几个月前她们像在家里给他戒毒，可是弟弟毒瘾犯了绑都绑不住，把她打到骨裂，四妹的脸都被划伤了，好好的大姑娘脸上要是留了疤，还怎么嫁人呢。

        想到这儿，她有些哽咽的哀求，“你之前的战友，不是有在戒毒所工作的吗？你找他帮帮忙，把，把小诚，”她痛苦的说不出话来，做出这个决定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一直把小自己十几岁的弟弟当作半个儿子在疼，弟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心里自责的要命，可是弟弟从小到大被亲妈惯的无法无天，谁的话都不听。唯一说话有用的亲爹又是一如既往的糊涂，越老越是只知道宠儿子，还要她给弟弟介绍对象传香火。

        她如果再不管，香火如何先不说，恐怕弟弟这一辈子，眼看着就要毁了。

        “把他送进去，也不是不行。”男人缓和了语气，自己老婆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绝对不是不明事理的，可是毕竟涉及到骨肉亲人，谁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大义灭亲呢。“就是得看爸妈能不能愿意了。”那家里的一堆烂事儿他也心知肚明，太阳打西边出来老太太都不能把儿子送去戒毒所。

        李桂芳咬咬牙狠下心，“爸妈那边我去说，大不了编两句瞎话，就说，就说给小诚在省城介绍了个好工作，咱妈不是一直说他离了这些狐朋狗友的毒窝，找个媳妇，他就正经了吗，咱爸，之前也羡慕老翟家找的城里儿媳妇，又有钱又漂亮，嫁妆里还赔送城里房子。现在说让小诚去省城，他俩肯定能同意。”她显现出与平时不同的果决和冷静，“我去和三丫头说，让她找车去接小诚，到时候上了车，直接送去戒毒所。”

        王奇硕也有些惊讶，妻子平时虽然努力管着小舅子，生气起来也会骂会打，但是别人说一句都不行，今天怎么忽然就同意送去戒毒所了？

        他想起来之前给小舅子戒毒的场景，觉得妻子可能是被伤透了心，终于看清了李诚的本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心疼老婆摊上这么个混蛋玩意儿，当即答应下来。“好，我和孟家老棍子过命的交情，这点儿忙他不能不帮。”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戒毒所也是要花钱的，”他用手比划了个数，宋镜湖个子小看不到，“这也不是小钱，总不能不给人家吧？”

        李桂芳明白男人的意思，这些年她弟弟成了家里的无底洞，自己的儿子刚上小学，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总不能一味补贴弟弟，“这个你不用管，小诚要出门爸妈不可能不给钱，他身上的肯定只多不少。到时候下车就给他扒光，什么药丸药粉全都给他扬了，拿钱给他自己缴费戒毒！”

        王奇硕从结婚到现在等了四五年，终于等到妻子痛定思痛的这一天，几乎要拍手称快，可是看着满眼泪水的妻子，他又不太忍心刺激她，只能按住心中狂喜，点点头大包大揽。“我叫上几个战友，保管让他老老实实的，这小子气头儿上有股蛮力，之前把你们姐妹几个打的不轻，还是多叫几个人稳妥点。”

        李桂芳长叹一口气，点点头，语气哀伤的回忆着，“我还记得他刚当上邮递员的时候，穿一身新衣服，蹬着锃光瓦亮的自行车来家里送东西，意气风发的。”她抹抹眼泪，“那时候多好啊，小诚才十七岁，媒人都快把咱家门槛踢烂了，现在二十二三岁的人，街坊邻居都避着他走。”

        王奇硕给妻子擦着眼泪，低声安慰。

        宋镜湖往卫生间外走去，她心里也有些唏嘘，这种东西，沾上了就能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不说，连带着家人也落不得好。珍爱生命，远离dupin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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