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勒菈篇Ⅳ

估计是被我吵闹地得心烦意乱，戈勒菈把我带到一桩大树前面。有点像地球上生活了上千年的巨衫，树高到望不见顶，树胸径差不多十米左右。神奇的是，原本地面上没有任何入口，却因为我们的出现，浮现出仅供成年男子进入的地下通道。

        戈勒菈顺势将自己的尺寸缩小，在我身后用熊掌猛地推了我一把。真是够够了，毫无预兆的动作使我一个踉跄直接滚进了地道。在身体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平稳地落在地板上。

        “喂！戈勒菈！你下次能不能知会我下！哪有人像你这样把我踢下来的！”我迅速爬起身，没好气得冲戈勒菈喊道。

        可是它压根没打算搭理我，径直往黑暗深处走去。我环顾四周，瞧不见一丝光源，眼睛也是适应了好一会，才确认自己与戈勒菈的距离，不由得浑身打个激灵，赶忙跟在戈勒菈的身后，嘴里还不忘数落着戈勒菈刚才的恶行。

        越往里走，越感受到一股湿气笼罩在身体的周围，说不上不适感，但空气中湿润的触感正充盈着我的皮肤。

        大概走了不到一百米，戈勒菈在一扇环形木质拱门前驻足。借助门两边嵌在木墙上的烛火，我能看清门上雕刻的图案，左边枝繁叶茂的大树延伸至右边的面板上，在右边的树枝下，浮雕着形态各异的花草，反正我是认不得这些是什么品种。

        “戈勒菈。”通过戈勒菈的自报家门，拱门应声打开。

        门内的景象使我大为震惊，里头空间宽敞的看不清四周边界，但却有一束淡绿色光径直射在区域中央，目光所及处有巨型螺旋楼梯延伸向上，依旧看不见顶部。

        “树先生。”戈勒菈移步至靠近楼梯底部处坐下，压低声线唤着。

        “哦？戈勒菈先生？我们这是有几十年没见了吧？”

        我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不对，这句话像是钻进我脑袋里的，并不是我用声线识别出的。我诧异得左顾右盼，试图靠眼睛找到声音的来源，然而，事实告诉我，只是徒劳。

        “或许吧，太久了。”

        “这是墨偌先生？怎么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他把认成我爷爷了？“不是！我是他的孙子！”我冲着空气回应道。

        “是吗？戈勒菈，墨偌先生肯定是发生了不少我不知道的有趣故事吧？”奇怪的笑声如同文字般涌进我的脑袋。

        “戈勒菈！你到底是在和谁说话？为什么我听不见他的声音？这又是哪里？不是说带我来吃东西的吗？”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股脑地把问题全都抛了出去。

        没等到戈勒菈的回答，却感受到这个树先生的文字，“这是过来填饱肚子啦？也是，在这个世界中，也只有我这里会有你们人类能吃的东西。”

        话音刚落，在我和戈勒菈的手边竟然幻化出一张木质长条桌和一把藤织靠椅，桌上摆满了色彩鲜艳的食物。我凑近发现，居然全是蔬菜和果实，看似很丰盛，却没有想要食用的欲望。

        “这这是喂兔子的吗？能给来点荤腥的吗？”

        “哦，我这里只有这些，当年墨偌先生可不会要求其他的。”

        “什么情况？戈勒菈，你倒是说句话呀。”

        “小子，只有这些，你要是不想饿死，先将就吃点。”

        我恶狠狠地瞪着戈勒菈，它倒好，正怡然自得得梳理着自己的毛发。算了，权当养生了。趴在桌沿边，寻思着该从何处下手，就它了！绿色的叶子菜，咦？怎么是鸡肉的味道？我又抓起边上的黄色的叶子菜，牛肉的味道？

        “这么久没来，突然带了墨偌先生的孙子来，肯定不是为了过来吃顿饭这么简单吧？”

        “这小子现在是我的执掌者。”余光瞥见戈勒菈嫌弃的眼神。

        “啊？”

        这个字怎么还自带音效？震得我神经一紧，手里方形的果实都掉在脚下了，戈勒菈依旧很淡定得趴在地板上。

        “是的，墨偌先生在几十年前就逝世了，现在我需要带着这小子去把其余的钥匙找到。希望树先生能告知我，其他钥匙的下落。”

        “怎么会呢？墨偌先生应该是永生的才对呀”

        “我也不清楚个中缘由，可能得把其他钥匙都找到我才能知道吧。”

        “这么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树先生！你难道知道些什么吗？快告诉我！”突然，戈勒菈站了起来，用前肢扒拉着螺旋楼梯。难道，这个树先生是楼梯？

        “哎！戈勒菈，你住手！我会告诉你的！”戈勒菈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我记得很早之前，墨偌先生在我这里留了一封信，说是给你的。还说”树先生还没来得及把话都表达完，戈勒菈就迫不及待地插问：“信？什么信？快拿给我！”

        我歪头看着戈勒菈，毛躁，不淡定这些不可能出现在它身上的形容词，此时，被它体现得淋漓尽致。

        “戈勒菈先生，墨偌先生曾交代过，希望你看完信之后放弃你心中所想，去过原本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爷爷的信？戈勒菈心中所想？听到这里，我也已经吃饱喝足了，拿手袖把嘴巴擦干净后离开餐桌，随之，桌椅瞬间消失不见。

        戈勒菈它居然哭了？这树先生也没说什么呀？它它它怎么就哭了？这让我显得不知所措，我是不是该去安慰安慰它？可是，也没发生什么情况呀？它到底是怎么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只如此之大的动物在我面前落泪呀。这到底是该怎么处理呀？

        我不安得摸了摸脖子，“戈戈勒菈，你这是怎么了吗？沙子进眼睛了吗？”

        “不是，他是看完了墨偌先生留给他的信。”

        “信？我怎么没看到？在哪？”

        “在戈勒菈的意识中，只有他能感受到。”

        “写了什么？为什么我爷爷的信我却看不到？”我凑到戈勒菈眼前，仰头质问。

        “我想，你们已经不需要再在我这里了，再见了，戈墨先生。”

        什么情况？突如其来的白光使我一时睁不开眼睛，风？我感受到徐徐吹来的是风吗？我居然被称为树先生的楼梯丢在了之前瞧见漂浮着的岛屿上？戈勒菈呢？在我能看见的第一时间，居然想着是得找到那只哭泣的北极熊。

        它趴在我的不远处，在日光的折射下，戈勒菈原本一尘不染的毛发上，居然出现了些许蓝色的杂毛，如果不仔细观察，是不会发现的。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我在戈勒菈身旁盘腿坐下，双手撑在温热的草地上，轻声询问。

        “戈墨，我居然违背了墨偌先生的旨意。”

        “什么旨意？你是说爷爷留给你的信吗？上面说了什么？”

        “墨偌先生不希望我们十把钥匙被收集齐，他希望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生活。”听得出，戈勒菈懊恼的语气。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些？”戈勒菈它说话总是只表达个大概。

        “墨偌先生是为了换取我们十把钥匙的自由选择自愿牺牲的，他早就知道了，我们肯定对他的离去无法释怀，在信中他坚决得表示让我们放弃追查他逝世的缘由。”

        “等等！”我打断它，问道：“爷爷逝世的缘由？我听我爸爸说爷爷不是意外逝世的吗？还有刚才那个楼梯说，爷爷本来是永生的，既然永生就不存在逝世一说，对吧？”

        “树先生不是楼梯”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爷爷的逝世是有什么玄机吗？什么叫换你们的自由？你之前不是说因为你们的不受管教才需要用钥匙约束的吗？”

        “我也不清楚当年墨偌先生逝世的真正原因，我只是能感受到我们作为神裔与执掌者之间的关联断开了，任由我怎样多方打听，我都无从知道墨偌先生的下落。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知道墨偌先生逝世了，所以我只好留在你们的世界，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结果却让我遇见了你。至于信中说的换取我们的自由，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这算是目前我认识戈勒菈以来，它对我说得最多话的一次了。它语气诚恳得让我相信它并没有隐瞒我什么。

        听完戈勒菈的话，我双手环抱在胸前，思索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玄机的，要不爷爷为什么会说让你放弃追查他逝世的原因呢？”

        “现在暂且不论墨偌先生为什么会逝世，他在信中明确表示说，不想让我们被收集，我可从未忤逆过先生的意思，这可怎么是好呢？”戈勒菈无力地垂下头去，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草坪里。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的，我们现在把契约解除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就行了。”

        “抱歉，小子，我并不知道怎么解除契约。”

        “什么？！”我惊呼地立马站起身，面对戈勒菈问道：“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会缔结契约，却不会解除契约？在这开什么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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