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又到了深夜，宋子忠的体温越发低了起来，樊静九终于摸上了他的脉搏，但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了，她又俯身凑向宋子忠的心脏，那里也是十分微弱。

        宋子忠已经陷入昏迷，樊静九只得搬来床铺的被褥，将宋子忠裹住，希望能让他暖和些。她看向门外，还是没有任何人经过，对面的房间也是空空如也。难道自己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人死去吗？可是，在这样一个密闭隔音、孤立无援的房间里，究竟能做什么呢？

        “你别担心，我马上找人来。”她对已然无知无觉的宋子忠说道，如果没有任何呼叫口，那么，只能对房间进行破坏，来吸引人过来了。

        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摩擦了下右指，正准备有所行动时。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房间的空调换气的圆孔处飘了进来，樊静九嗅了下味道，感觉有些熟悉，正待要想起什么时，突然间，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像是有人拉下了百叶窗的链子，也像是有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事物都变得寂静无声，如果有人愿意，只要他是轻轻走动那么一下，都可能变成惊天巨雷。所有的房门都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樊静九看见，一个个被关押的嫌疑人都像是在梦游似的，闭着眼睛，直挺挺地站起身来，伴随着同一频率的脚步，朝门外走去。

        樊静九马上将宋子忠扶起，好不容易将他背在了背上，他的双手在她前方耷拉着，整个人依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樊静九只得紧紧托住他的腿部，以防他掉下去，走在门边，看着正在朝着一个方向的人群。

        “这是去二楼闸门的路。”樊静九想着，正准备向外踏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不想和我相见吗？”

        樊静九惊喜地朝身边看去，借着隐隐的紧急灯光，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眼前。正是昨天白日看见的那个女队员，景文，她已换了身便服，笑眼盈盈地站在那里。

        “师姐，真的是你。”樊静九激动地小声喊道，“我闻到你做的香味，就知道是你。”

        景文点了点头，看见樊静九背上的宋子忠，显出一丝疑惑，“这是……”

        樊静九转头看了看，宋子忠的头仍是毫无知觉地挨着她的肩膀，透过的鼻息依然显得微弱。

        “他是因为逃避身份检查被抓进来的，师姐，”樊静九看向景文，“海下真的有基地吗？”

        黑暗中，景文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我们边走边说，趁着这些人的帮助，我们得抓紧时间。”

        昨日会面时，樊静九并没有认出自己的二师姐，原因在于她并不认识二师姐现在所带的这个面具。当然，景文也不是二师姐的真名，她本名姓欧，叫欧静寻，偏爱易容与焚香之术，常用松桂皮制成自己喜爱的人脸面具，面具之多，已经无法计算，凭借着这一手艺，再施以一点小小的迷障法，欧静寻常常以此来戏弄自己的姊妹。至于，那些制作的线香等物，都必然有它们各自的用处，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欧静寻每每制作完一种香，都会让他们喝下她调制预防的解药，由此，樊静九才没有受到迷香的控制和影响。

        而这个宋子忠，樊静九想到，大概是因为他早已昏迷不醒的缘故吧。

        “我来帮你吧。”欧静寻拿出一张符咒，贴在宋子忠脑门上，略施一小术，他就轻飘飘地从樊静九身上浮了起来，并跟随着她们的走动而移动着。

        “谢谢你，师姐。”樊静九活动着解放了的肩膀和双手，说道。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惹到那个桑武池了？”

        樊静九三言两语地将二十一日救下聂云的经过和道观被毁的遭遇道给了欧静寻，听完，欧静寻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嘴角含笑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真有意思。”

        “师姐，师父还没有给你们说吗？道观被毁的事。”

        “没有。”欧静寻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是吧？”

        “……”樊静九一时无言以对。

        欧静寻把眼光移向漂浮在樊静九身旁的宋子忠，说：“这个家伙，给你说了海下的事？”

        “是的，他说他的妹妹在海下，生病了需要药，他来海上是为了寻药。”

        “哦？”欧静寻饶有兴趣地盯着宋子忠。

        “嗯，大概那个药……可能来路也不正吧，他藏在了肚子里。”樊静九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这样啊，怪不得这家伙看起来这么惨呢。”欧静寻拍了拍樊静九的肩膀，眼含同情地说道，“辛苦你了，小九，这两天，你受了不少苦吧。”

        樊静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己首次单独执行任务就碰见了这么些阻碍，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很多的不足，但确实，在遇见像二师姐这样可靠的前辈时，也的的确确让她心安了不少。并让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依赖。

        “没有啦，师姐。其实，也没多少苦。”看见师姐一脸慈爱的眼神，她脸红了一下，又略显苦恼地说：“只是……我不知道师父让我找的那个人究竟在哪里。”

        “让我看下师父给你的那个青玉吧。”欧静寻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樊静九的右手。

        “好的，师姐。”按照某种规律，樊静九摩擦了几下自己的右手拇指的指甲盖，一段十分细小的符文就在那里浮现了出来，青玉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三弟搞的这个东西还真方便。”欧静寻赞叹道，接过了青玉。

        樊静九也点点头，说：“是啊，多亏了它，我的东西才基本保了下来，否则，我现在可能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嗯……”欧静寻细细地摩擦了一下青玉，又把它举在了眼前观察了一下，“师父确实没有骗你，这玩意儿应该能带你去找到任务对象。只不过，”她将青玉还给了樊静九，指了指宋子忠，说道，“你如果真想帮这家伙，倒也可以实现了。你的任务对象应该是在海下。”

        “海下？师姐为何有此断言？”

        “嘘……”欧静寻竖起食指，摇了摇，“待我先把这帮家伙安置好，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我们再慢慢谈。”

        樊静九这才觉察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跟随那些慢慢移动的大部队，到达了二层的闸门，前方的人群站得静悄悄、乌压压的一片，一个个都像伫立着的墓碑似的，沉默地静立着。

        “我们要感谢这个人们过于依赖技术的时代，”欧静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毕竟，对付机器，可比对付人类容易多了。”说完，她做手势将一张符咒送往闸门，闸门便在没有惊动任何警报和关闭的监控的情况下，缓慢得，打开了。

        “让我们送给联防局一个小小的礼物。”欧静寻小声地说道，声音中含有一丝不可抑制的笑意，她轻轻地下了一个小小的命令。

        霎时，梦游的人群像一股源源不断的潮水似的，涌出了敞开的大门，在欧静寻的示意下，樊静九拉着宋子忠，三人在这个急速湍流的潮水中，快速地走动着。

        那些人像是突然间醒了过来似的，睁开了眼睛，虽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身在此地，但看着身边那些茫然无措、四处奔散的人群，也跟着毫无目的地逃窜开来。刺耳的警报，在头上盘旋着，一些人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兴奋了起来，尖叫着，开始有目的地向一些地方跑去，上楼，下楼，毫不停歇着。

        樊静九三人早已把这一片喧闹甩在了脑后，她紧紧地跟随着欧静寻跑到四楼的一个僻静的角落，看见欧静寻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标注着“吸烟室”的房间停了下来，说：“来吧，我带你去那个通道，去那个海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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