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徐铭躺倒在办公室的长椅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了。逃犯劫持车辆和人质，从国道逃窜到白城附近后把司机扔在了国道边上，他们在白城附近找到了被遗弃的救护车，白城主干道设卡封锁到现在也不见逃犯人影，李诚一个大活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和晨子还要回来接受处分。他并不意外，现在正是两/会召开的节骨眼，这种恶□□件一出，从上到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六所，军令状从市局立到所长，到他们这里已经变成了四十八小时内破案。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虎口处的枪茧子在灯光下微微透明。就是这只手，百发百中躲得过军队比武的冠军，也是这只手，一枪打偏，差点葬送了两条人命。好在大货车司机受伤不重，不然自己可就罪孽深重了。

        “徐师傅，刚才110报警中心接到举报电话，是一个孩子打过来的，她说有一个叫李诚的吸毒人员被窝藏在古城区榆树街爱童幼儿园二楼，描述的体貌特征和你们所跑了的那个也很像，身高一米八左右，比较强壮。刘队他们正要过去，您看您跟不跟着……”

        小民警话还没说完，徐铭一个鲤鱼打挺从长椅上翻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跑，小民警拎着接警记录在后面追，“报警人说幼儿园有密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您把报警记录拿着！“

        徐铭一把拿过来夹在胳膊底下，“谢了！“

        他跑到一楼，看见缉毒分队的人正在等着他，晨子已经坐在了副驾，他上了车打开接警记录一行一行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大刘儿，你看看这个，这一次恐怕是条大鱼。”，张晨闻言回过头，“怎么了徐师傅，不就是去抓李诚吗？”

        “这个幼儿园有三个密室，环环相扣，从卫生间能够进入秘密浴室，入口是单向的，从浴室能够进入二楼密室，入口也是单向挂锁，根据报警人描述，密室中藏有账本和园长的日记……一个幼儿园的账本为什么要藏得这么隐秘？”徐铭看向张晨和刘勇，“这里头恐怕水很深，而且这还不算完，从二楼的园长办公室能进入另一个暗室，吸毒人员现在就藏在这里，这个暗室与隐藏账本的密室只有一墙之隔，报警人说她没有找到两个房间之间的通道，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再加上，”刘勇继续分析，“报警人是两个四岁的孩子，他们现在就在这个通往密室的卫生间里，幼儿园园长，院长的妹妹，还有一个大班老师都是建造密室以及窝藏吸毒人员的同伙，两个孩子现在被困在厕所隔间里，这几个老师在孩子报警时就已经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孩子的安全恐怕很难保证。”

        徐铭点点头，“幼儿园现在在开运动会，家长就在外面，这几个老师估计不会有太过激的举动，但也很难说他们会不会打着鱼死网破的主意劫持两个孩子作为人质。最重要的是，她们为了逃脱责任，大概率会现在趁乱转移吸毒人员。”

        张晨瞪圆了眼睛，“他们建了这么多层密室，还藏了暗帐，不可能只是为了窝藏一个李诚吧？他一个被家里人带来戒毒的小碎催，又不是什么国际大毒枭，何德何能啊？“

        “重点就在这里，这个幼儿园肯定有古怪，我们得做好准备。”刘勇合上接警记录，拿起对讲机，跟后车的警察一并吩咐，“快到了，小张，一会儿你们俩去后门把这两边的路口先封锁住，一旦见到可疑人员，立刻逮捕。老徐，你和我一起从正门进去，王可郑霄，你们两个进去之后直奔后院，先把学生和家长安抚住，先确定吸毒人员是否混入人群，然后尽快疏散人民群众。”

        “是！”

        “行动！”

        “镜镜，温特，你们两个出来，没事儿的，出来告诉老师刚才你都看到什么了？”门外是石园长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她给石香兰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楼上，石香兰赶紧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跑。

        “你们是不是不小心进了一个浴室？”石香梅拿着一块电磁铁，贴着隔间的门吸住了铁制的插销，一点一点的把它往塑料锁孔外面带，声音依旧是哄孩子的温柔，“那里面黑黑的把你俩吓坏了吧，没事儿的，那个浴室很久不用，老师就把它封起来了，进去了也没事儿，出来吧，一会儿运动会还有项目呢，你们想不想玩儿啊？”

        温特满脸都是眼泪，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音，宋镜湖颤抖着手按住了不断往外滑的插销，浑身都在用力。但石香梅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事情已经准备了很久。

        “镜镜，抓住门锁的是你吧？把手松开，乖，听话，你要是一直呆在隔间里，可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宋镜湖心中暗骂老妖婆，你才见不到爸妈，不，你以后进了监狱，一个月只能见一次爸妈！电磁铁吸力极强，宋镜湖眼看就要把不住了，她回头看向温特，温特朝她绝望的摇头，“没有用的，我和你说过了没用的，我们会被抓住的。”

        “相信我，季听松你相信我，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要救你，你相信我好不好。”她也快哭了，“季听松你相信我，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保护你，我知道你经历过，经历过特别不好的事情，我发誓以后有我保护你，不，现在开始我保护你，你不会有事儿的。”

        宋镜湖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被插销的塑料片划破了，鲜血使得插销变得滑腻，很难抓住。但她还是没有松手，她用脚抵住旁边的墙壁，回头噙着泪水跟季听松说，“你以后会变得特别特别好，你会拉小提琴，会给电影配乐，会有好多好多粉丝，她们因为你的才华而支持你，你会有光明灿烂的人生，你会变得特别好。”

        季听松的眼泪珠子还是断了线的掉，但他伸出手和宋镜湖一起抓住了小小的插销，“我，我奶奶说我拉琴像杀驴，我，我没有那么好。“

        宋镜湖差点笑出来，手上松了一下劲儿，插销就往外走了一点儿，她不敢放松，吸吸鼻子继续用力。“你有，你特别好，真的，相信我。“

        “警察来了，你赶紧出来！”石香兰一把拉开暗室的门，抓住李诚的胳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张姐的人在一楼等着你，你跟他走。”

        李诚这几个小时正是浑身难受的时候，本来一肚子火气，但是听到警察两个字，还是打起精神往外走。石香兰拉开桌子的抽屉，把手伸进去扳动了机关，宋镜湖人小手短，一直也没能找到的暗门在桌子下面打开，石香兰一边骂着脏话，一边匍匐着爬进密室。

        “这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

        她嘴上抱怨，手上却利索地很，从地板下面拿出账本和日记的时候刮花了她新做的美甲，石香兰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记这种劳什子，还要她学会计给她做帐，真是闹心。

        把两本东西扔到暗室，她从衣服堆里翻出来自己这两天做的另一本账目，里面只有幼儿园每个月的流水，她粗略翻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弯腰把它塞回地板下面，回到暗室。

        “这一天天，擦屁股的事情全是我的。”她从办公室找了一只玻璃的大果盘，把抽屉里的照片，垃圾桶里的底片连带着两本笔记本，都扔了进去，拧开从桌子下面拿出来的浓硫酸，倒进果盘。

        浓硫酸有强氧化性，纸张逐渐卷曲，变成深褐色，她用洗照片的镊子拨了拨，几分钟后碗底就只剩下一点看不出来的黑色渣滓。她在屋子里搜罗了一圈，确定没什么要销毁的了，就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布包，将里面用作干燥剂的生石灰倒进碗中，看着中和反应结束，端起玻璃碗倒进了二楼的卫生间。

        园长石香兰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今天所需要的一切，生石灰放在衣柜里合情合理，定时更换能保证随时可以取用，浓硫酸比之于火烧更加安静迅速，不惹人注意，空气中也不会残留烟雾，这是她反复试验得出的结果。

        她知道合法只是张胜男自欺欺人的说法，她早就咨询过律师什么叫做猥亵儿童，但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享受到了金钱给他带来的富足生活，为了不跌回泥淖，她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避免自己被发现。

        “警察办案！“刘勇举着证件从正门快步进入，石香梅把手里的电磁铁扔进垃圾桶，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我是幼儿园园长，我叫石香梅。”

        “你是石香梅？”刘勇看了她一眼，示意徐铭直接去卫生间救孩子。“有人举报幼儿园内窝藏了吸毒人员，有没有这事儿？”

        “吸毒人员？怎么可能！”石香梅拿出了多年来哄孩子的语气，“同志您看看，我们这是正规幼儿园，手续齐全，老师也都有幼师资格证的。”

        “我问你幼儿园里有没有吸毒的，你跟我扯这些干什么？”

        石香梅看到妹妹从楼上下来，朝着自己微微点头，底气顿时壮了不少，“跟您说了不可能的嘛，您有什么要问的咱们上楼去我办公室聊，今天我们开运动会，人多，别耽误您的正事。”

        瞌睡来了送枕头，刘勇点点头跟她上了楼。“我们这个幼儿园开了三四年了，有口皆碑，这附近属我们老师最好，场地最宽敞。”

        “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了，我们还有公务在身，您不介意的话，我能随处看看吗？”

        石香梅依旧是八风不动的笑容，“您要是以学生家长的身份来的呢，那我们一千个一万个欢迎，但您要是以警察的身份来搜查，那我们可就要问您要搜查证了。”

        “哟，知道的不少。”刘勇从警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搜查证明，“看看，白纸黑字红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没有，我们哪儿有不满意的地方，您随意看。”

        “真让我随便看？”刘勇看着石香梅，“机会我可是给过你了，你确定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石香梅耸耸肩俏皮的笑了笑，“您还想让我个女人家，交代什么呀？”

        刘勇转过身，坐在了沙发上，这女人恐怕已经转移了犯人，这会儿气焰才会这么嚣张，“既然石园长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我就不着急了，没准是有人嫉妒您生意好，报假案呢。”

        “哎呦，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支应这么一摊子，居然还要被人下绊子欺负，警察同志，您可得秉公断案啊。”

        刘勇也跟着笑了笑，“您放心，我们一定秉公断案，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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